那公子一起行至一间药铺门前,方下得马来,抬头一扫,见那铺面匾额之上鲜明写着藻德堂三个大字。他越步入内,径直走去坐堂掌柜处,话音清脆地问道,“我要忍冬、防风、当归、忘忧几味药,每味各称半斤,我要得急,也要很多,不知掌柜这里可尽数都有?”
过未几时,打禅寺角门处走出一名年青公子,身穿青色锦缎直裰,手持一柄金质短鞭,边幅俊美,描述蹁跹。行动利落的翻身上马,便即毫不游移地向城内闹市方向驰去。
彩鸳点头道,“女人放心,都已预备安妥。”一面燃起夕香,轻声叹道,“幸而老爷允了,女人为老太太上香祈福之请,如果太太,只怕又有话说。依女人想着,这事究竟是不是太太所为?”
只见周元笙双眉一挑,蹭地向后退了两步,强行扯回袖口,嘲笑一声道,“请二哥哥自重。”
薛峥深深吸气,竭力平复情感,半日对着周元笙起手,竟是一揖到地。待直起家来,面上已是云淡风轻,安静安闲。终是不复望向她,阔步自她身畔,擦肩而去。
周元笙恍忽间闻此言语,蓦地转顾,凝眉轻笑道,“从长计议再做策划?二哥哥,你奉告我,那计议是你的主君太子殿下,情愿舍其所爱欣然纳我,还是天心放心不计前嫌下旨成全?那么世家大族便又能赢了天家,胜利逼其就范;那么昔日外祖父开罪之言,便成了莫须有的一语空谈,足以于后代昭雪昭雪。你说得这些可会一一实现?果然如此,我就在周家,放心等候。”
薛峥自控力极强,可到底只是未及弱冠的少年,一时胸中彭湃澎湃,难以自抑,沉沦地伸脱手去,握紧了周元笙衣袖的一角。
薛峥顿时如遭厉雷劈面,双颊倏然红了两道,惭愧万状,怆然垂首。好久方讷讷道,“对不起……我不是用心的,对不起。”
但是局势相干人等倒是齐齐失声,周府毫无动静,姑苏薛氏毫无动静,宫中帝后亦毫无动静,本来要提上日程的储妃人选之议,已悄悄被新年宫宴和随后将至的春闱大比替代,变成了无人问津,无人敢碰触的话题。
周元笙神采阴沉,摆手道,“不必说了,只等我明日见了他再作筹算。现在这府里,我是一天都不想待了。”
周元笙笑得一笑,摇首道,“我怪你做甚么,你不过是更爱本身一些,本就无可厚非,我们还不都是一样。”见薛峥神采愈发痛苦,不由嗤笑道,“你大可放心,我还不至一蹶不振,左不过此生无人敢娶。我另有充足财力,且背负一身盛名,足以在天下人面前夺目安闲的活着!就是不嫁人,莫非我的人生就完了?只怕还早着呢。”
翌日一早,一乘小轿载着周元笙主仆去往京中禅寺祈福,因是腊八时节,京师朱紫多有在古刹前发愿布施者,倒把那常日里清幽的禅寺堵得水泄不通。周元笙自庙门后下轿,头戴帷幔,逶迤而入寺中禅房,先于此处做一番休整。
“阿笙,对不起。”薛峥语意温和,垂首歉然道,“姑母晓得你现在艰巨,必然会极力全面。只是她亦有苦处,毕竟触及攻讦之言,乃是针对薛家。虽有早前姑母在御前一番剖明,可天心现在作何感触,倒是谁都不敢妄断。何况于如许的谈吐之下,我如何敢再依畴前商定,向皇上求恳。这些难处,还望你谅解,此事毕竟还须从长计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