成恩心中一凛,道,“可皇上此举,就不怕为太子今后招来祸害?”
帝后二人再度相视而笑,可惜那笑容里并没有太多温度,这是互换了前提,两边各退一步所能达成的最好成果,相互情意相通,心知肚明,便能够疏离有度,冠冕堂皇的笑上一笑。
他举首望向湛湛晴空,这原是多么明丽生姿的一个春日。宫墙外自有青山如黛,有灼灼桃花,有细雨柔丝,有风情缠绵,那漂亮刚毅的少年该当跃马扬鞭,纵情流连,而非困锁于皇城当中,谨慎谨慎的测度本身的父亲,哥哥,同僚,虚以委蛇的做着似真似假的戏码。
天子不由抚掌,大笑道,“好一句色令智昏,你唯有这般扭捏之时,尚且能叫朕记得你不过才满十七。这是少年人该有的心机,总好过你常日里那副铁石模样。”
两人相视一笑,皇后安闲道,“皇上如此决定,臣妾无复多言。不过仲莹年纪尚小,元笙又值适龄。皇上是不是应抢先紧着姐姐,也好让六哥儿早些定下心来。”
天子点头一笑,转顾身后侍立之人,见恰是秉笔成恩,便随口道,“替朕送送宁王。”
李锡琮承诺了一句是,站起家来。天子见他不再落座,也懒得安慰,淡淡道,“你能同朕说内心话,朕很欢畅。你的藩地在燕,燕地属国朝北境关隘,数十年间边疆战事不竭,其间多有赖于冯长恩镇守之劳。你就藩以后,燕地便更多了一重保障。须知廉颇也有老的一日,你五哥的江山还要靠你替他好都雅顾——这原是祖宗立下宗室镇藩的初志。”
李锡琮脸上似拂上一层绯色,半晌低低道,“皇上问臣,臣不敢不具实答复。臣于宫宴之时偶见首辅家大女公子,感觉其人端丽温婉,不由心生靠近之感。”顿了顿,又道,“这是臣的一点谨慎思,皇上见笑了。”
李锡琮沉默,少顷低声道,“皇上不信我,不信冯长恩,不信周薛两姓,也一定肯信太子。方才已提点过,今后随我去之藩的人里头要有他的人。一样,冯长恩身边也必然要有他的人。若不是冯长恩主动请旨,迁蔡震为其副将,他则不必然会成绩我和周氏的婚事。他警告我提放冯长恩,这话反过来也必将对冯说过。”说到此处,不由冷冷一晒,道,“天心圣意,至此你该明白一些了罢。”
天子闻言,不由笑道,“这话不然,你是冤枉她了。她不但不肯意女儿做太子妃,连朕说要把阿笙赐给六哥儿也一并婉拒。阿淇这些年愈发的古怪了,仿佛嫁给我们李家的儿郎做媳妇是件亏损之事。”
李锡琮双目望地,蓦地听到那声孩子,心内直感觉万般好笑,又到底没法在此时现在发笑,只好抿嘴不言,深深点头。
成恩揣测好久,似有所悟,“皇上是要王爷和冯将军互为掣肘,是以在您二位身边都安插亲信,而周蜜斯毕竟出身后族,关头时候,一定肯舍弃本族——冯将军必定也能想到这点。”
皇后神情便是一怔,“皇上想赐婚元笙和六哥儿?”天子点头道,“朕是有此意。”皇后疾道,“这如何使得?六郎虽是皇子,出身到底差了一些,不怪昭阳婉拒,如果臣妾,内心也是不甘的。”想了想,又淡淡道,“何况燕地苦寒,她本身尝过那滋味,怎舍得女儿再去偏僻之处。那处所,并分歧适元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