二人相顾俱是一愣,周元笙更是纳罕,母靠克日与本身通信,未曾提及要上北平来,如何俄然间到的这般快。也不及细想,赶紧会同李锡琮,一道迎了出去。
周元笙直觉那目光似藏它意,当即转头对彩鸳道,“你们下去罢,这里有我奉侍王爷和郡主便可。”彩鸳点头会心,将花厅中人悉数带出,又将房门关好,方才退出了院子。
她蓦地想开初度在城楼上见到李锡琮,当时他自塞外返来,风尘仆仆,浑身桀骜,凌厉的站在世人之前,便像是一只苍劲的孤鹰,或许孤鹰和那鸿雁才是更加相称的一对。
薛淇想了想,答道,“任云从其人不敷惧,他的北平府八卫也不敷惧——眼下那八卫中,大半还是朝廷的兵马,不是他任家的。”顿了顿,话锋一转,道,“只不过他身后另有蒙前人,这是他这些年纵横调停之际,最拿得脱手的筹马。”
李锡琮淡淡一笑,道,“古往今来,帝王坐拥天下,可说万事顺利,唯有韶华老去,工夫流逝终是令人莫可何如。皇上年势未高,未雨绸缪,也并非不成想。小王身为臣子,并不感觉奇特,也没有置喙的权力。”
“身为臣子没有,那么身为人子呢?金石丹药,历朝历代皆屡禁不鲜,所为者不过乎有害而无益。”薛淇唇角轻扬,望着李锡琮,道,“王爷心中清楚,此时现在,圣躬安,则万事皆安。王爷如此淡然,莫非已做好圣躬有恙以后的筹算?”
薛淇轻笑一声道,“他那里走得开,为着去岁上京一趟,已感觉误了很多练兵用兵之机,再不肯分开大宁府的。”她说话之时,好似着意打量着周元笙,目光只在她身上来回迁徙,因放缓了声音道,“你在这里可还住得惯?”一面说着,却已幽幽地望了李锡琮一眼。
李锡琮定定望着她,半日方悄悄笑道,“郡主耳目甚广,小王敬佩不已,本日承教了。”
她不再回应,李锡琮亦不再多言。只是如许沉默的联袂而立,落在旁人眼中却映托出一对并肩相亲的少年佳耦描述——漂亮与鲜艳,呼应缠绵若画。如此登对,正该是并肩联袂,安稳一世,共享万丈尘凡中那些极至的高贵繁华。
顿了半晌,复又问道,“克日有没有京里过来的人,前来拜见王爷?”李锡琮方才摆首,便听她又问道,“也没有京里来的手札?”
周元笙收回目光,也收敛起一见之下被摄去的心神,快步上前,福身拜倒,“母亲远道而来,阿笙失迎了。”
李锡琮摇首一笑,迎向她的目光,“此一时彼一时,小王前番求恳,是为情意。今次无有作为,是为情势。望郡主切勿怪责。”
李锡琮笑了笑,道,“皇上俄然坚信金石之术,朝中世人始料未及,目下业已分作两派。迩来这两派人马吵得沸反盈天,其间相互攻讦,互指用心叵测之言繁多。反对者中最为锋利者,倒是新任户部侍郎,郡主内侄薛峥。皇上各式无法,不堪其烦,遂于月中免除了薛峥,责令其仍迁往都察院任原职。不知郡主所言冗事,是否也有这一桩?”
薛淇悄悄点头道,“宦海浮沉,年青人多几番历练,原也不是好事。”复转口道,“王爷好似并不体贴,皇上轻信明真一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