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站好!”
“恩公。”吴茱儿来时路上想好了劈面如何伸谢,如何解释清楚那乐谱的事。但是一见到他这张阎王脸,记起本身在河上顶撞过这位士人老爷,她的心底就一阵儿发虚,低着头不敢多看他一眼,就连说话都倒霉索了。
吴茱儿歪头想了想,“我阿爷,另有......我一个朋友。”就是月娘了。
“用不着,只要你将我家传的乐谱还返来,就算是两清了。”太史擎冷声道。
“就算你没有拾取我家传的乐谱,可你偷学是究竟,要让我放过你,不是不成以,不过你要替我做一件事,让我对劲了,我就既往不咎。”
说着就要跪下,膝盖还没碰到空中,就听劈面一声呵叱——
太史擎看她畏畏缩缩的,一张嘴那股子机警劲儿就不见了,不由地皱了下眉,回身走回屋里。
“小女子是,是特地来拜谢恩公的。”
吴茱儿面露忧色,毫不含混道:“恩公请说,我必然极力而为。”
两口儿顿时信了大半,陈二搓动手掌,神情冲动地站起来,不知该说甚么是好,还是芳丫她娘有眼色,上前推了他一把,催促他道:“个二愣子,还傻站着干甚,从速去你丈人家借头牛套上车子,拉着茱儿丫头进城去。”
人间之大,无奇不有,既有过目不忘之人,定然也有过耳不忘之人。只是没想到这份天纵奇才,竟然会落在一个不起眼的小丫头身上,当真是暴殄天物。
小鹿子暗中翻了个白眼,冷静鄙夷:连个好听话都不会说,该死讨人厌。
太史擎拍了下桌子,心头恼火:这都学的甚么臭弊端,动不动就给人叩首,怎地如许不值钱。
她瞒着只说拿返来二百两银子,此处留了个心眼,恰是她从王婆子和甲二身上获得的经验。鬼大侠说得对,既没心机害人,就千万防着人。
“那你是承认你偷学了?”太史擎挑眉。
吴茱儿被他这一眼瞧得后背发凉,模糊感到他要她做的不会是甚么功德。不晓得这会儿悔怨,还来不来得及。
小鹿子从背后推了推她:“吴娘子出来说话。”
“二叔,婶子,本年的收成看着又要不好,希冀着地里那点活计,恐怕连粮食都买不起,这模样下去不是体例,你们想好了别的前程没有?”
听她提到那一千两银子,陈二和芳丫她娘忍不住倒吸一口气,此前就听芳丫学了几句嘴,说是间壁她茱儿姐姐拿了一叠钱钞给人,到底没在跟前见着,只当是孩子瞎胡说嘴呢,没成想竟是真的!
芳丫咬着指头盯着盘子里的糕饼,想接又不敢接,前两天吴茱儿返来,给邻里街坊各家都包了江宁的特产,她家独得了两份,却叫他爹送去大伯和婆婆家了。为着没吃到点心,她还偷偷哭了一回。
所幸太史擎听不见她内心话,不然又要发飙。
吴茱儿笑笑将盘子塞到芳丫手里,打发人到一旁吃去,她则坐在了正在编草鞋的芳丫她娘身边,从筐里捡起一把麻杆,一边搓绳,一边探起他们口风:
芳丫她爹姓陈行二,是个庄稼汉,祖上三代都在地里刨食。家里那几亩地步一早就被此地乡绅搜刮了去,现在给大户人家务农,起早贪黑勉强糊口,比吴茱儿她家还不如。
就见吴茱儿站在门口,穿戴一身洗得退色的短布衫,堪堪遮到裤腿处,脚踩着一双新编的草鞋,露着袜子,虽是穿的寒伧,还算洁净利落。先前一张麻子脸见不得人,这会儿她脸上的红点子减退很多,倒显出她一双眼睛又大又亮,很有几分机警劲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