吴茱儿被他这一眼瞧得后背发凉,模糊感到他要她做的不会是甚么功德。不晓得这会儿悔怨,还来不来得及。
小鹿子从背后推了推她:“吴娘子出来说话。”
太史擎一双鹰眸当中有弧光活动,掠过她略带天真面庞,说道:“三日以后,你与我同上茅山书院一行,介时我再奉告你做甚么。”
她瞒着只说拿返来二百两银子,此处留了个心眼,恰是她从王婆子和甲二身上获得的经验。鬼大侠说得对,既没心机害人,就千万防着人。
两口儿顿时信了大半,陈二搓动手掌,神情冲动地站起来,不知该说甚么是好,还是芳丫她娘有眼色,上前推了他一把,催促他道:“个二愣子,还傻站着干甚,从速去你丈人家借头牛套上车子,拉着茱儿丫头进城去。”
吴茱儿看出他们真是到了山穷水尽的境地,这才将一早筹办好的说辞拿出来:
伉俪两个干咽了唾沫,互瞅一眼,内心头发虚。这世道性命值得几个铜板,吴老爹一条命就花了一千两银子,叫人想都不敢想。
芳丫她爹姓陈行二,是个庄稼汉,祖上三代都在地里刨食。家里那几亩地步一早就被此地乡绅搜刮了去,现在给大户人家务农,起早贪黑勉强糊口,比吴茱儿她家还不如。
“不瞒二叔和婶子,我这一归去江宁,实是撞了大运,有一名大族令媛游船掉进河里,被我捞了上来,我与那位娘子是以投了缘,适值她要进京去选妃,路上少个作伴的,同我提及来,她家里情愿拿一笔银钱叫我安家,只求我同她一处去。我承诺了人家,白得一笔银子,吃紧忙忙赶回家里,就是想先安设好我阿爷和阿婆,我才好放心肠走。可谁晓得天不遂人愿,我阿爷叫官府抓了去,为了救他出来,我把钱钞都给了人去拯救。”
小鹿子暗中翻了个白眼,冷静鄙夷:连个好听话都不会说,该死讨人厌。
吴茱儿歪头想了想,“我阿爷,另有......我一个朋友。”就是月娘了。
太史擎拍了下桌子,心头恼火:这都学的甚么臭弊端,动不动就给人叩首,怎地如许不值钱。
吴茱儿不知他下好了套,等着她往里钻,还傻乎乎地同他分辩:“恩公当真曲解我了,我敢对天赌咒,我没有拾到甚么乐谱,我就是有天凌晨从河边上路过,听到船上有人在拉弦儿——”
吴茱儿面露忧色,毫不含混道:“恩公请说,我必然极力而为。”
听她提到那一千两银子,陈二和芳丫她娘忍不住倒吸一口气,此前就听芳丫学了几句嘴,说是间壁她茱儿姐姐拿了一叠钱钞给人,到底没在跟前见着,只当是孩子瞎胡说嘴呢,没成想竟是真的!
芳丫她娘离得近,放动手里编到一半儿的鞋子,拉了吴茱儿的手,只怕内心想不开,挑着好听的安抚她:“性命再如何不比银子要紧,你爷爷能平安然安回到家,就该谢天谢地了。”
“既是登门伸谢,就该拿出些诚意来,觉得嘴上说说,再磕个头就能抵过么。”他一张嘴就没甚么好话。
所幸太史擎听不见她内心话,不然又要发飙。
陈二嘴笨,只会顺着婆娘的话说:“钱没了就没了,人活着就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