叫一个妇人明指擦眼泪,饶是米湛卢脸皮再厚,也有些不美意义。他天然不肯接柳桥递来的帕子,只哽咽着道:“老臣本日叫皇后看笑话了,可老臣,这内心,实在是委曲得慌啊!”
宋扬灵一顿,蓦地减轻语气:
“陛下,陛下,老臣真是冤枉啊……”
蔺枚心一软,便道:“你的功绩……”
米湛卢一手拍着胸前,还是哭道:“老臣这心,屈得很呐……”他一边哭一边挠,像是恨不得将心都取出来一样。
“此去西京,山高水长,鞭长莫及,西京禁军*,老臣如何管得住?若说渎职,孟昱身为禁军统帅,岂不更加渎职?!再则,那西京兆尹秉公舞弊,包庇西京禁军将领,老臣一得知可就写下了奏本,要弹劾他的呀……”
蔺枚想起当时,朝臣都看好皇兄,底子无人顾及本身。米丞相,对朕,还是有礼的。
又一个敌手倒下了。
宋扬灵蓦地插话:“你为相多年,经手朝政,自是比我更明白就事论事之理。昔日之功与本日之过并不冲突。征召流民参军时,孟将军曾死力劝止,但你执意不听,与兵部合力推行此策。现在两年已过,公然酿出大祸,你有何借口推委?!”
宫中风向瞬息万变。世人皆知米丞相不比当初,无人敢善做主张去禀报。唯有雨成田深受其恩,何况还念着要同米丞相一起助米氏复位,打击宋后,以享那泼天繁华。遂心一横,便往如水苑陈美人处将蔺枚请了来。
宋扬灵在蔺枚身侧坐下,并不问米湛卢委曲安在,只敛眉肃容道:“我有几个题目,想问问米大人。西京禁军,高低军士,一共多少人?”
米黛筠的神采已经泛白,紧皱着眉头,咬牙道:“怕是……怕是要生了……”
米湛卢又哭:“更有德妃,刻薄谦逊,贞静温婉。德妃当时同老臣提起陛下,慈母之情令老臣至今难忘。”
她听mm提起,米丞相将雨成田调去了笔墨外库司。畴前她就传闻,那是个好处所。雨成田虽将来亲看过她,但托米紫篁送了好些东西来,又传话道:“丞相说了,目下要警省些,忍过这些日子,平安然安生了皇子,便有享不尽的后福。”
米湛卢已是低下头去,发不出一言。
宋扬灵俄然一愣。她看着蔺枚,一时说不出话来。禁军之祸,提及来,真正的祸首祸首又是谁呢?
米湛卢略一游移,答道:“有5、六万罢,征兵是兵部职责,老臣亦是知之不详。”
米湛卢本日所行莫说大失宰相风骨,便是连一个士大夫操守都顾不上了。
米湛卢只觉背上一垮,情知往昔各种已如流水逝去,再难挽回。这一下,才正真绝望。大恸袭来,直催心肝。而倒是一声来哭不出来。
圣旨未下,米湛卢还是响铛铛的当朝宰相。
他又叹口气:“唉,你这回,这篓子捅得太大……”
朝政大误,宰相能够换。那天子呢?一旦天子出错该如何担责?就一道无关痛痒的罪己诏么?!
“皇后?”蔺枚又问了一句。
“柳桥,拿锦帕,赐宰相,擦干了眼泪好好生说话。”
她正要同蔺枚说话,余光瞥见魏松带着一个宫女行色仓促地过来了。那宫女她记得,是放在黛筠身边服侍的。
也不知怎的,本日这身子格外不舒畅些。才刚默念毕,就觉着站不动。腹中似模糊作痛。她一手抚上肚腹,不由呻*吟出声:“嘶……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