如懿笑了一笑:“皇上国事繁忙。”
寝殿内,珠帘重重以后还是清约高雅中略带富丽的气味,卧在被褥当中的晞月还是是养尊处优的独一的贵妃。但是,却总少了那么点人气,便是这宫里大家赖以保存的天子的宠遇。
天子郁郁不乐,只摩挲着一枚外头新贡的粉色珊瑚扳指。那珊瑚是浓淡适宜的粉色,如婴儿绯红的面孔,极是喜人,因号“婴儿面”。天子顺手撂给李玉:“这个赐给纯妃正适宜,去吧。”
服侍的宫人们见了如懿,忙恭恭敬敬地存候问好,如懿与高晞月相争十数年,两宫中人一贯不睦,见了她这般畏敬,倒真是可贵之事。看来这些年,咸福宫所受的礼遇痛苦,还真是很多。
如懿缓徐行入咸福宫中,里头统统供应还是,只是帘子翻开的一瞬,并无惯常咸福宫中夏季那种暖和如阳春的暖意扑来。细心看去,宫中固然按例供着十几个火盆,但炭都烧尽了,也无人去换,连地龙的热气也不甚足。
太医数次禀告以后,天子终究道:“既然病得那么短长,皇后是六宫之主,让皇后去瞧瞧吧。”
一句话招得茉心眼泪都下来了:“太医总说炭气会熏着小主,倒霉贵体安康。外务府甚么东西都照顾着,唯独小主怕冷这一点,如何也不肯顾及。”
如懿一眼望去,便问:“如何服侍贵妃的人这么少?”
晞月僵着面孔,分毫不肯假以辞色:“既然你都来了,天然晓得我是好不了了。”她凄然道,“我都到了这个模样,只求见皇上一面,皇上也不肯么?”
如懿温婉地抿着唇,凝睇她半晌:“不想。你若想说,就本身去说给最该晓得的人听。对于我,这些都是无用了。”
李玉会心,便领人退下,天子方才淡淡道:“她与你不睦已久,你何必巴巴儿赶去。”
赵九宵看他如此果断,便举杯道:“那我便祝你心愿得偿吧。只是你谨慎,别老亏损在女人手里。”
九宵听着不幸:“你看着真是心疼!那你如何不去求求娴妃娘娘?好歹她在冷宫的时候,我们也帮衬过她。”
如懿见晞月双目深凹,蕉萃干枯,瘦得竟脱了形,的确如夏季里的一脉枯竹,悄悄一触就会被碰断。晞月喘着气,整小我嵌在重重帘帏中,薄弱得就如一抹影子,仿佛连那披在肩上的外裳都接受不住似的。如懿在她床边坐下,问道:“可感觉好些了?”
九宵愣了愣:“连娴妃娘娘都没体例,你还能如何样?我劝你,断了这个心机吧。归正嬿婉也对你起过贰心,你实在帮不上,也就算了。”
茉心话未说完,背身朝里的晞月挣扎着撑起家体来,凄笑道:“闹了半天,竟然是你来看我。”
到了乾隆九年底的时候,宫里又产生了一桩大事,便是卧病好久的晞月病入膏肓了。年复一年的病痛折磨,曾经宠冠六宫的高晞月,已经熬到了油尽灯枯的时候,仿佛一盏点在风中的小小油灯,极力燃烧着最后的焰火,不知甚么时候,就会被风吹去,涓滴不剩。
天子不置可否:“宫里好久无人去看她了,只怕她也不大愿定见你。”
说话间,茉心已然迎了上来。如懿道:“你家小主醒着么?”
因是去探病,如懿打扮得亦简素,不过是一袭曳地月华裙,不缀珠绣,只要淡淡的珍珠光芒活动,内里罩着紫色旋纹氅衣,衣衿四周刺绣锦纹也是略深一些的暗紫色,再搭一件淡若乌黑的烟霞色胡蝶狐毛坎肩,头上松挽宝髻,梳成有流云横空之势,缀几点翠玉莹莹并一枚羊脂白玉凤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