如懿心中微寒,仿佛是殿外的风不经意吹入了心中,吹起了一层冰瑟之意。
如懿起家施礼道:“皇上胸怀天下,视蒙古各部若掌中之物,戋戋女子之事,怎会要问臣妾,天然是早有决计了。”
嬿婉跪伏在外已有一刻,她的哭声哀哀欲绝:“皇上阳气甚足,能够抵抗统统妖邪。臣妾恳请您将永璐暂养于养心殿,求您龙气庇佑,让永璐度过这一劫。”
容不得她多想几分,天子的声音已经在耳边:“朕已想好,给博尔济吉特氏厄音珠嫔位,与霍硕特氏位分不异。”他微微沉吟,“便封为豫嫔。皇后看看另有甚么宫殿能够安设?”
到了十仲春间,北风正劲,忻妃便生下了一个女儿,序第八,取名璟婳。忻妃得意此女,觉得六公主再度而来,欣喜若狂,将玉团似的女儿疼得不知该如何才好,将其他事都撇在一边,用心哺育公主。
如懿定定望着天子:“臣妾不敢多言,但求皇上明白。”
天子只心疼地摸着庆佑绯红滚圆的小脸,仿佛未曾闻声与令妃相干之语:“庆佑只是奶名儿。”他沉吟,“得起个压得住的大名。嗯,像他父亲普通是个豪杰。就叫鄂勒哲特穆尔额尔克巴拜!”
如懿含笑道:“那么,皇上如何决计?”
和敬低头,拂弄着衣角垂落的银丝串碎玛瑙珞子:“女儿不明白,皇阿玛也一定明白。额娘薨逝以后,皇阿玛才知很多事原是曲解。但是与额娘存亡两隔,很多事毕竟也来不及了。若令娘娘之事真有曲解在此中,却连累母子三人,皇阿玛是否也感觉无辜?”
天子的面上闪过一丝软弱:“可在门外的,也是朕的儿子,朕不能完整置之不睬。”
宫中的选秀,向来不过是循例罢了。把这天下的美人都采集一遍,才是尽了皇家的权势了。实在天子宫中妃嫔的来源,选秀不过是一小拨儿,有宫女承恩侍上的,有外头大臣亲贵进献的,有蒙古各部选的,林林总总,老是有新的美人一朵一朵地开在御花圃里头,谢了一朵再开数十朵,永久没有残落的时候。
如懿呵了呵手,翻开一看,不觉发笑:“博尔济吉特部的赛桑王爷是疯了么?三十岁的女儿还要送进宫为嫔妃,还说不求名分崇高,只求以朱紫身份奉养在侧,奉洒扫之职。赛桑王爷的格格,草原上的明珠,那里找不到好人家了?”
如懿却不伸手去接,只盈盈看着天子,笑得慧黠:“不算干政?”
天子的眼幽深若潭水,一点一点地绽出笑的波纹:“不愧是朕的皇后。”
和敬含笑:“是钢铁的意义,真是个好名字。”
和敬转曲廊,入偏殿,见了正在催促乳母喝药化给永璐的嬿婉。嬿婉见了和敬,忙忙迎上来,笑中却带了泪:“公主,您来了。”
如懿一仰脖子喝下,见天子只顾着吃那烤羊肉,不觉对劲:“皇上是不是吃着感觉不太一样?”
天子笑吟吟道:“你觉得朕选出去的必然是年青貌美的女子?”他扬声唤道:“李玉,把朕案上的第三份折子拿来。”
嬿婉扬起惨白的素颜,望着和敬笃定的笑意,将它深深记在了内心。
如懿深思半晌,考虑着慢慢道:“实在只如果博尔济吉特王爷的女儿,不管是三十老女还是丑若无盐,皇上都不会在乎。因为皇上的气度里,选秀出去的,不止是一个女人,而是蒙古各部的均衡之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