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一日,如懿正抱着璟兕伴随在天子身侧,见天子勃然大怒,将《治平新策》投掷于地,便道:“皇上何必如许活力,戋戋小事,交给孩子们措置便是了,活力只会伤了龙体啊。”
永珹的答复斩钉截铁,没有半分温和的意度:“刘震宇竟敢言‘更易衣服轨制’,实乃悖逆妄言,非死不能赔罪于大清。”
那是张养浩的一段双调《庆东原》,南府梨园的歌伎娓娓唱来,甚合她情意,那词曲记得清楚。
檐下的秋风贴着空中打着旋儿冰冷地拂上裙角,如懿盯着海兰,以沉寂的目光安抚她慌乱失措的神情。她的声线并不高,却有着让人安宁的力量,道:“海兰,你感觉我们悉心教出来的孩子,会不会说如许昏聩悖乱的话?”
这一来,永珹天然在前朝备受谛视,连着金玉妍亦在后宫非常得脸。嫔妃们虽不敢公开当着如懿的面趋奉玉妍,但是暗里迎来送往,启祥宫的门槛也险险被踏烂了。乃至连多年未曾侍寝承宠的海兰,因着永琪的面子,也常常有位分寒微的嫔妃们陪着阿谀说话。
天子沉吟半晌,便叮嘱李玉唤了两位阿哥入殿,如懿只道“妇人不得干政”,抱了璟兕便转入内殿。
准噶尔部与杜尔伯特部的纷争由来已久。特别乾隆十八年,达瓦齐为夺多尔札权位,举兵交战,洗劫了杜尔伯特部,夺走了多量牲口、粮草、财物,还大肆掠走儿童妇女,使杜尔伯特部大难空前。车凌身为部落之首,忍无可忍,只得带领一万多部众分开了世居的额尔齐斯河牧坞,东迁归附大清达到乌里雅苏台。天子对车凌率万余众倾慕来归的行动极其对劲,不但亲身访问了车凌,还特封为亲王,以表嘉奖。为显慎重,天子特命四阿哥永珹和五阿哥永琪筹办拂尘的礼节,以表对车凌来归的高兴之心。
日子温馨了几天,这一日秋风习习,寒意如一层冰冷的羽衣披覆于身。但是外头的阳光却明灿如金,是一个极好的春季晴好午后,如懿在窗下榻上和衣养神,听着镂花长窗外乳母哄着永璂玩耍,孩子清脆的笑声,老是让民气神放松,生出几分慵怠之意。
海兰愣了愣,含泪点头:“不会。永琪是个好孩子,臣妾不信他会违逆君父,他只是偶然罢了。”
阳光曛暖,连御园芳渚上的闲鹤也伴着沙暖成双成对交颈而眠,寝殿前的拾花垂珠帘帐温馨低垂,散出淡红色的熠熠柔光,一晃,又一晃,让人直欲睡去。正睡意蒙眬间,却听三宝出去悄悄站在了身边。如懿听得动静,亦懒怠睁眼,只慵倦道:“甚么事?”
不问则已,一问之下海兰的泪水更是如秋洪奔泻:“皇后娘娘,永琪受了皇上的叱责……”一语未完,她哭得更短长了。
偶尔天子问起一句:“皇后,永琪到底也是养在你名下的孩子。朕固然活力,你也不为他讨情?”
如懿安温馨静地奉侍天子穿好上朝穿的袍服,以安静如秋水的端倪相对:“皇上叱责永琪,必定有要叱责他的事理。臣妾身为嫡母,不能管束好永琪已然是失责,如何还敢觍着颜面为他讨情?”
海兰哀号不已,如被雨水重重拍打的花朵,低下了细弱的茎叶:“娘娘与臣妾这么多年悉心调教,竟也让永琪落了个不准理事、备受怒斥的境地。臣妾想想真是悲伤,这些年来,受过皇上怒斥的皇子,哪一个是有好了局的?大阿哥抱憾而死,三阿哥郁郁寡欢,现在竟也轮到臣妾的永琪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