待到乾隆十九年的夏天缓缓到来时,已然有一种说法甚嚣尘上,那便是嘉贵妃金玉妍的四阿哥永珹有担当宗兆之像,即将登临太子之位。
李玉喜滋滋道:“这是哪儿的话呀!恭喜纯贵妃娘娘,本日皇上翻了您的牌子,且会到钟粹宫与您一同进膳,您从速筹办着服侍吧。”
四月,和敬公主之夫,额驸色布腾巴勒珠尔腾入觐,天子欣喜不已,命大学士傅恒与永珹至张家口驱逐,封额驸为贝勒。
绿筠忍不住感喟道:“臣妾自知大哥色衰,自从永璜和永璋被皇上叱责冷待以后,臣妾便落了个教子不善的罪恶,不得皇上爱幸。臣妾只求母子安然度日。但是皇后娘娘不知,嘉贵妃常常见了臣妾冷嘲热讽以外,永璋和永珹一起当差,竟也要看永珹神采,受他言语挖苦。我们母子,竟然不幸到这个境地了。也怪臣妾当年胡涂,想让永璋争一争太子之位,才落得本日。”她越说越悲伤,跪下哭求道,“臣妾知错了,臣妾只但愿今后能过得安生些,还求皇后娘娘保全!”
二人相视一笑,相互俱是了然。如懿抬首望月,只见玉蟾空明澹澹,心下更是澄明一片。
绿筠非常惊奇,也不知出了何事,便有些镇静:“如何了?是不是永璋那里不好,又叫皇上训责了?”
话音未落,却见李玉出去,见了绿筠便是一个大礼,满脸堆笑:“本来纯贵妃娘娘在这儿,叫主子好找!”
如懿心念微动,含了一抹沉稳笑意,抱紧怀中的孩子。
绿筠人前虽不言语,到了如懿面前却忍不住愁眉坐叹:“臣妾如本年长,偶然候想起当年扶养过永璜,母子一场,面前老是浮起他英年早逝的模样。现在臣妾也不敢求别的了,只求永璋能安安稳稳地度日,别如他大哥普通便是万幸了。”
清歌婉转,如懿自知嗓音不如嬿婉的婉转甜美,声声动听。但是此时金波潋滟浮银瓮,翠袖殷勤捧玉钟。对一缕绿杨烟,看一弯梨花月,卧一枕海棠风。手指轻叩,婉转之曲娓娓溢出,深吸一口清冽的氛围,淡淡菊香散尽,幽怀袅袅。
如懿笑着推了她一把:“这是大喜的事,可见皇上念着你的旧情,如何还要哭呢?”她心念电转,忽地想起一事,唤过容珮道:“去把嘉贵妃昨日进献给本宫的项圈拿来。”
永璋仿佛有怜悯之意,求道:“皇阿玛,本年浙江上虞人丁文彬因衍圣公孔昭焕揭露其制造逆书,刑部审实,皇阿玛已命令行磔刑,将其车裂,还连累甚广,闹得文人们民气惶惑,整天难安,不敢写诗作文。此次的事,皇阿玛何不恩威并济,稍稍宽恕,也好让士子文人们感念皇阿玛的恩德。”
蒲月,准噶尔内哄,天子命两路进兵取伊犁,又让三阿哥永璋与四阿哥永珹同在兵部研习军务。但是明眼人都看得出,天子只问永珹军事之道,并请尚书房徒弟教诲兵法,而对永璋,不过尔尔。
拜别时已是夜深时分,唯有李玉带着十数小寺人迎候在外。趁着李玉扶上辇轿的时候,如懿低声道:“多谢你,才有本日的永珹。”
绿筠这一喜可非同小可,呆坐下落下泪来,喃喃自语:“皇上还记得,本宫本身都忘了,皇上竟然还记得!”
李玉笑得恭谨:“主子只是奉迎主子罢了,四阿哥为皇上所喜,主子天然会提示四阿哥如何讨皇上喜好。主子也只是提示罢了,甚么舌头说甚么话,全在四阿哥本身。来日成也好,败也罢,可不干主子的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