忻妃乌黑的牙齿咬在薄薄的红唇上,印出一排深深的齿痕:“皇后娘娘痛失小阿哥,还要被钦天监的人诽谤,那监正死了也是该死!”
她话音未落,天子一眼瞥见立在一旁的钦天监监正,立即飞起一脚踹向他身上。那监正如何敢遁藏,生生受了这一脚,滚落地上。
三人正自商讨,只见小宫女菱枝过来请道:“三位小主,皇后娘娘醒了……”
李玉伸长了脖子向外探去,轻声道:“听这声音像是生了呀?如何还没儿叫声呢?”
叶心将一个画珐琅三阳开泰纹手炉塞到她手里,替她暖上了,道:“小主体贴皇后娘娘也得留意本身的身子啊,不然另有谁能陪着皇后娘娘安慰呢?今后的日子,还靠小主呢。”
那监正吓得伏在地上不敢起家:“皇上,皇上,微臣不敢妄言。恕微臣傲慢,五公主被疯犬咬伤而死,也恰是因为皇后娘娘命相极阴,才招来犬患,从而累及在旁的忻妃娘娘和六公主啊!”
海兰微微点头,表示容珮送了出去。
菱枝抱了一个小小的襁褓在怀,含泪上前道:“皇上,小阿哥在此,只是无缘了。”
痛不欲生,真真是痛不欲生!如懿只感觉从五脏六腑中涌出一股扯破的疼痛,跟着每一口活着的喘气,伸展到四肢百骸,伸展到全部灵魂,掏肺剜心,排山倒海。
海兰的心口像是被巨石死死压住,压得喘不过气来。她的脑中一片浑沌,神采丢脸极了,半晌才说得出话来,厉声道:“按着端方,后妃出产之时太医都是候在外头以备不时之需,只要接生嬷嬷们能够守在身边,当时到底是谁接生的?说!”
如懿无声地抽泣,泪一滴滴从腮边滑过,带着滚烫的灼烧过的气味,仿佛皮肤也是以散出焦裂的疼痛:“海兰,钦天监的人说是我克死了我的孩子,是不是?”
天子的口气不安且不耐,道:“这话你方才就问过,接生嬷嬷们说孩子的胎位不大好,不轻易生,其他并无大碍。人多反而手杂,朕才不让你出来的。”
如懿的神情苦涩得如吞了一枚黄连:“杀了钦天监监正,不代表皇上不信这些话。不然,现在他怎会撇下我一人在此。”
如懿缓缓地摇着头,一下,又一下,每一下都像是拼尽了尽力普通,沙哑着喉咙道:“不!不!他在我腹中十月,每一天我都感知到他的存在,如何会没了?就如许没了?我不信,我不信我千辛万苦生下的孩子,会就这么弃我而去!我不信!”她死死地抓着海兰的手臂,眸中闪着近乎猖獗的光芒,“钦天监不是说我的孩子是吉祥之胎,贵不成言么?我的孩子如何会死?不会的!不会的!”
海兰一贯暖和寂静,即便协理六宫,也是宽和待下,何曾有过如此声色俱厉的时候。背面跪着的一个接生嬷嬷道:“奴婢等六报酬皇后娘娘接生。但从皇后娘娘体内接出小阿哥的,唯有田嬷嬷一人。因为田嬷嬷是奴婢等人中服侍各宫小主出产最多的,资格最深,经历也老练,以是这最难的事,都由田嬷嬷亲力亲为。”
海兰的眼底闪过一丝锐色,紧紧握住如懿的手臂道:“姐姐,一个孩子没了罢了,再生就是了!哪怕不能生了,我们另有永琪和永璂呢!若论报应,我一点儿也不信!宫中双手染上血腥的人还少么?说句不怕忌讳的话,太后娘娘现在稳居慈宁宫,当年也不知是如何杀伐定夺呢?如有他日身为太厥后做报应,姐姐有甚么可惊骇的?”她的神采更加果断,仿佛顺风伏倒的劲草,风过又屹屹而立,“若真有下天国的劫数报应,我总和姐姐一起就是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