嬿婉在暖阁里无聊而期盼地等着，绣了一会儿花，发了一会儿呆，渐渐熬着时候。到了夜深时分，天子出了御书房，她极欢畅地迎了上去。天子还是推开了她，半含着歉疚笑道：“朕得去瞧瞧颖嫔，本日是她的生辰。”
这一夜，本来是嬿婉奉养天子在养心殿用晚膳，按着平常，她也会顺势留下伴随天子度过宫中孤单的夜。但天子偶然顾她，便去了御书房和大臣们商讨准噶尔战事。
嬿婉只得笑吟吟：“皇上惯会讽刺臣妾。那么，臣妾恭送皇上了。”
太后一怔，神采旋即软弱而无助，靠在福珈手臂上，热泪潸潸而下：“是啊，哀家能够对任何人狠下心肠，却不能这般对本身的女儿。罢了，罢了，这都是命数啊！”
如懿的指缝间扬扬撒落一把草木灰：“好孩子，如许mm就不会迷路了。她就能找着我们，和我们走最后这一程。”
嬿婉一向深以家世为憾，这一来天然不悦，却也不敢有涓滴透露，只是以和顺得能滴出水的腔调相对：“皇上，彻夜是和宜公主的五七之辰。臣妾是怕皇上触目伤情，以是特来养心殿伴随，皇上何必还要入后宫呢？”
天子也笑言相对，只道：“看时候，只怕皇后已经去雨花阁行过五七的祭礼了。只是本日是颖嫔的生辰，再晚，朕也必然要去看看她的。”
永琪忙拉住容珮的手，寂然道：“容姑姑别说了。”
福珈哭道：“太后，皇上既然决定善待达瓦齐，必然也会善待公主。皇上说了，达瓦齐午门受俘，行献俘礼以后，只要他能痛改前非，输诚投顺，天子也会一体册封，不令他再有所失。如许长公主也能在都城安稳度日了，太后想要见公主还不轻易么？”
夜色如纱微笼，素衣的如懿和海兰由内侍与宫女提起莲形铜灯带路，李玉与凌云彻陪护在后，徐行而去。这一夜并不黑，蓊郁桐荫里款款悬着半弯下弦清月，漫天撒落的星子零琐细碎的，散着微白的光。因为早已叮咛了要行璟兕的“五七”之礼，外务府早预备了下去，将长街两侧的石灯都围上了洁白的布缦。
如懿怔了一怔，凝神望去，有无穷酸楚俄然胀满了心的裂缝：“李玉，皇上措置完政事了么？”
如懿瞻仰天涯遮住月色的乌云，黯然道：“生辰是欢畅的事，五七倒是悲伤，你会情愿记得哪个？”
海兰的神采稍稍和缓，沉声道：“是，我会一向陪着姐姐。这句话，很早前我就说过。现在，今后，也是一样。”
海兰神采淡然：“皇上的性子，本就是喜好报喜不报忧的。何况近喜远悲，是人的常性。”
如懿明白，亦不勉强，便道：“皇上用心政事，本宫明白，也必然谅解。本宫会替皇上上暗香一炷，祭告璟兕。”
海兰引首前望，低声道：“皇上去的仿佛是颖嫔宫里，皇上是去看颖嫔了。”
嬿婉的笑容刹时凝住：“有的人的情意是可贵了，只是皇上么……”
海兰着一色莲青薄绸衣裙，带着永琪在身边，捧着一个白纱绢袋，里头盛着为璟兕灵魂带路的草木灰，缓缓道：“姐姐，时候不早了，我们该去呼唤五公主的灵魂返来了。”
如懿尽力点头：“你放心。”她将手中的佛经燃烧殆尽，站起家道：“李公公，凌大人，你们也来陪一陪璟兕吧。璟兕喜好热烈，人多，她就不会孤单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