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疏呈入，桓帝倒也有些觉悟，改组幽并二州刺史，并自营郡太守都尉以下，亦多所变动；蠲除并凉一年租赋，俾民少苏。及陈龟到任，州郡震栗，鲜卑也不敢犯塞，节流用度，岁约亿万。偏大将军梁冀与龟有隙，说他沮毁国威，沽取功誉，不为胡虏所畏，龟因坐罪征还，免官回里。嗣复征为尚书，累劾梁冀罪行，请即加诛，也是个倔强汉。桓帝始终不报。龟自知忤冀，必为所害，干脆绝粒不食，七日乃殁。西域胡夷并凉民庶，统为举哀，吊丧龟墓。那匈奴乌桓等虏兵，闻得陈龟离职，复来寇边，朝廷乃调属都城尉张奂，为北中郎将，往御匈奴乌桓。奂至塞下，正值虏众焚劫各堡，烽火连天，戍兵无不错愕，独奂安坐帐中，谈笑自如，暗中却派人诽谤乌桓，使他掩击匈奴，捣破营帐，斩得匈奴别部屠各渠帅。再由奂统兵进讨，匈奴大恐，悔罪请降。奂因南单于车居儿即兜楼储子。叛服无常，将他拘住，奏请改立左谷蠡王。桓帝不准，仍使放还车居儿，征归张奂，命种暠为度辽将军。暠招携怀远，奖惩清楚，羌胡相率效命，四境帖然。暠乃去烽燧，除候望，绥静中外，化光天日，比年抢攘的朔方，至此始得扫尘氛了。小子有诗叹道：
膺也不复穷追，安民设障，塞下自安。
果有忠贤司阃外，华夷何患分歧安！
崔寔政论，为桓帝失刑而设，然或曲解其意，则为祸愈烈。桓帝之误，非不知用刑，误在当刑不刑，不当刑而刑耳。试观朱穆掘尸，见忤中官，立被逮归，输作左校，微刘陶等之上疏申救，则直臣蒙垢，常为刑徒，虽欲免归而不成得矣。但是桓帝之犹有一得者，在用刑之尚未过暴耳，若曲解崔寔之言，多少而不为桀纣耶？李膺段熲陈龟张奂种寔诸人，皆文武兼才，接踵任用，无不奏功，可见桓帝当日另有一隙之明；陈龟临行上疏，而桓帝亦颇采取，是未始不成与为善。惜为权戚寺人所把持，乃至忠贤之不得久任耳。桓帝固失之柔嫩，而欲以酷刑救之，毋乃慎欤？
防边尚易用人难，要仗臣心一片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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桓帝得书，方将穆赦出，放归南阳故里。穆即故尚书令朱辉孙，表字公叔，年五岁，便以孝闻，后由孝廉应举，入为议郎，再迁侍御史，廉直有声，尝作崇厚论以儆世，称诵一时。至是罢归乡里，太门生刘陶等，又奏称朱穆李膺，履正清平，贞高绝俗，实是复兴良佐，国度柱臣，应召使入朝，夹辅王室，必有效绩可征如此。本来颍川人李膺，为故太尉李修孙，在安帝时，见前回。操守廉洁，与朱穆齐名，也是由孝廉进阶，累迁至青州刺史，嗣复转调渔阳蜀郡诸太守，更任乌桓校尉。鲜卑屡发兵犯塞，膺率步骑，临阵反击，亲冒矢石，裹创迭战，得破强虏万余，斩首至二千级，鲜卑始不敢窥边。寻因事免官，退居纶氏县中，传授生徒，及门常不下千人。刘陶等素重膺名，故与朱穆一同保举，偏桓帝不肯服从，遂致名贤屈抑，沈滞兰交几年。惟是君子道消，小人道长，上干天怒，灾异相寻，下丛民怨，盗贼四起。陈留贼李坚，自称天子；长平贼陈景，自号黄帝子；南顿贼管伯，自称真人；扶风人裴扰，亦自称天子。尚幸徒众乌合，不敷有为，一经郡县出兵围捕，前后伏法。只泰山琅琊贼公孙举东郭窦等，聚众较多，叛官戕吏，比年不平。到了永兴三年正月，复改号为永寿元年，大赦天下，与民更新。公孙举等顽抗仍旧，另有南匈奴左奥鞬台耆，及且渠伯德，左奥鞬且渠，皆匈奴官名。纠合虏骑，犯境美稷，东羌亦举种呼应，幸亏安宁属都城尉张奂，东抚北征，收群寇，破奥鞬，降伯德，羌胡始定。过了一载，鲜卑都酋檀石槐，率同虏骑三千名，犯境云中。相传檀石槐生时，非常奇特，父为投鹿侯，尝从匈奴军，三年始归，妻竟生下一子，就是檀石槐。投鹿侯向妻诘问，妻谓昼行闻雷，俯视天空，有雹入口，吞而成孕，乃生此男。投鹿侯似信非信，决意将婴儿弃去，因即投掷野中。我亦不信，有此异闻。妻私语家令，仍然收养。年至十四五岁，勇健有智略，别部酋长，抄取檀石槐母家牛羊，檀石槐单骑追击，所向无前，尽将牛羊夺回，由是各部畏服。待至丁壮，越加智勇，施法禁，平曲直，莫敢违犯，遂共推为大人。檀石槐乃立庭弹汗山，招兵买马，逐步强大。及寇掠云中，警报似雪片普通，传达京师，桓帝乃复兴李膺为度辽将军，使他防备鲜卑。鲜卑素惮膺威，望风震慑，当将所掠男女牲口，尽行弃置，出塞自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