就在这荒山的半山腰上有一头老牛正从干枯的黄土里吃力地刨出几根杂草咀嚼。中间乱枝嶙峋的枯树下坐着昏昏欲睡的一老一少,断断续续的呼噜声伴着蝉虫撕心裂肺的鸣叫声此起彼伏。
周鼻子非常冲动,去道观没找着吃食,反倒赶上一个崇拜者。他的肚皮固然还瘪着,精力却获得了极大的满足。独一的缺点就是这个崇拜者的春秋太小、没有甚么财物能够贡献三清道长。但是这个崇拜者的态度很虔诚――唯道尊之,即便本身年纪大了,有些道义失口了,有些牛皮吹破了,这孩子也从不辩驳――嗯,尊师重道,是个可造之材!
周鼻子晓得了也只能摸摸鼻子仰天长叹,这是没有体例的事。
给他面子、找他卜卦的乡亲还能劈面尊他一声“周道长”,实在大部分宿县人私底下都唤他“周鼻子”。
俄然周鼻子的视野定格在朱重八的小手上,再定睛一瞧,顿时双眼泛光,冒充咳嗽一声,“小八啊,你看今儿万里无云、天干气躁,道长我嗓子都说哑了,如果有个枣子润润嗓子该多好,我才气持续讲故事喔……”
现在这个世道,天子都换成鞑子当了,汉人都沦为猪狗了,谁又能顾得上谁!
朱重八的故乡在濠州钟离,和他目前糊口的宿县只要一山之隔。他的老爹朱五四本是一个浅显农夫,但是这年初种的粮食还没上缴的粮食多,创业不如打工,以是朱五四一怒之下荒废了本身的耕地,带着家人翻山越岭来到宿县给本地一户刘姓地主打工做耕户。
想到这里,周鼻子傲娇地抬起树皮老脸,略带对劲的目光扫过朱重八。别人叫他周鼻子还算给面子了,起码没喊他阿猫阿狗,起码比面前这个没名字只能念排行的放牛娃朱重八强多了。
老者黄蜡般的脸上充满皱纹,坑坑洼洼就像剥裂的树皮,闭着的双眼愈发显得深陷如同两个洞穴,一双粗大干枯的手有气有力地搭在胸前的袍子上。这件袍子已经看不出本来的格式和色彩,长长的下摆随便拖在脚边,即便沾满了灰尘也讳饰不住衣服上的污垢。若不是老者头顶斑白的发髻上束着一方紫阳巾,估计谁也猜不出他本来是个羽士。
碧空万里,天上不见一丝云彩,火球似的太阳高悬空中,灰扑扑的空中被烤得滚烫滚烫。除了游离的灰尘仍在漂泊,氛围仿佛都被凝固住,即便偶尔吹来一阵风,带来的也只是让人堵塞的灼炽热浪。
朱重八的父亲和哥哥们在刘地主家劈柴、担水、种庄稼;朱重八的母亲和姐姐们就在刘地主家烧饭、洗衣、带孩子。
“说的也是,”小孩胡乱挠了几下脑袋,一屁股坐回地上,抿了抿干裂的嘴唇,仰起枯黄的小脸定定地望着周道长,“那你老持续接着先前的故事讲吧……”
山上有一座三清道观,曾经是百姓朝圣的去处。但是跟着四周八方涌入的流民乞丐在这里抢食、借居,道观渐渐式微下来,徒留颓垣败壁。进不了城的流民乞丐不断念,一遍遍扫荡着山上任何能够充饥的植物、植物,连观音土都被人当宝贝扒了一层又一层。饱受培植的凤阳山垂垂人迹罕见,完整成了一座荒山。
朱重八刚到刘地主家的时候才三岁,肩不能挑、手不能提。刘地主意状当即不乐意,地主家也没余粮啊,家里又不是慈悲堂,个个都来白吃白住如何受得了?最后在朱五四一家人哀告并承诺放弃各种福利报酬、尽管口饭的环境下,刘地主才勉强同意让这个三岁的奶娃娃去放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