三娘问明林冲踪迹后,别了众庄客,与林娘子、锦儿说了,复往沧州路上而去。行了半里多路,只见远远的从林子深处,一簇人马飞奔庄上来,但见:大家美丽,个个豪杰。数十匹骏马嘶风,两三面绣旗弄日。粉青毡笠,似倒翻荷叶高擎;绛色红缨,如烂熳莲花乱插。飞鱼袋内,高插着装金雀画细轻弓;狮子壶中,整攒着点翠雕翎端方箭。牵几只赶獐细犬,擎数对拿兔苍鹰。穿云俊鹘顿绒绦,脱帽锦雕寻护指。好似晋王临紫塞,浑如汉武到长杨。
第二天朝晨,扈三娘夙起便在院内练武,但见:日月双刀流光溢,形如鬼怪方彩霁。矫若龙吟飞妙速,便是巾帼一丈青。
这时那官人也上前来问道:“这位是林教头甚人?”林冲仓猝躬身道:“此乃林冲师弟,姓扈,外号一丈青。师弟,这位乃是申明传播海宇,那个不敬的柴大官人,快来见礼。”见林冲没有点破本身身份,三娘心头暗喜,看来师兄与徒弟普通,倒也不肯教外人晓得有个女徒,弱了名头。
当下柴进引着林冲、三娘、林娘子并两个公人投庄上来,那庄客们瞥见,大开了庄门,柴进直请到厅前,先教内苑自家女眷来将林冲家眷引入后苑安设,跟柴进的伴当自引了车夫,各自牵了骡车马屁,去院后安息,不在话下。
柴进再三谦让,林冲坐了客席,三娘坐了对席,董超、薛霸也一带坐了。安排得酒食果品海味,摆在桌上,抬在大家面前。柴进亲身举杯,把了三巡,坐下叫道:“且将汤来吃。”吃得一道汤,五七杯酒,只见庄客来报导:“西席来也。”
柴进听如此说,仓猝对那洪教头道:“这位便是东京八十万禁军枪棒教头林武师林冲的便是,这位小官人乃是林教头师弟,威震夏奴的蓟州一丈青扈岚便是,休要小觑。”
只见洪教头先起家道:“来,来,来!和你使一棒看。”一齐都哄出堂后空位上。庄客拿一束棍棒来,放在地下。洪教头先脱了衣裳,拽扎起前摆,掣条棒,使个旗鼓,喝道:“来,来,来!”
林冲深思道:“庄客称他做西席,必是大官人的师父。”吃紧躬身唱喏道:“林冲谨参。”那人全不睬着,也不行礼,林冲不敢昂首。三娘见了暗自恚怒,拉了林冲坐下,口中嘲笑道:“我师兄拜人时,只拜官家,只拜上官,只拜师尊,只拜豪杰义士,却不知这位是哪一等?”
那洪教头却看那林冲一副得志配军模样,扈三娘文弱清秀姣美小官人一个,也不信两个,口中道:“大官人须细心,这年初托名假姓之人甚多,都来倚草附木,皆道我是驰名豪杰,来投庄上,诱些酒食钱米。大官人如何忒当真?”
但见:门迎黄道朱门高,山接青龙催绿红。万枝桃绽武陵溪,千树花开金谷苑。聚贤堂上四时花,百卉厅前八节景。堂悬敕额金牌令,家有誓书铁券丹。朱甍碧瓦九级堂;画栋雕梁三精舍。不是当朝勋戚第,也应前代帝王家。
那教头瞥眼看了道:“我乃庄上枪棒西席洪文远,远近皆是闻名,可当得你一拜?”林冲正要谦逊几句,扈三娘却道:“未曾听闻,如果枪棒西席,手上定有惊人业艺,不如我俩使一回棒看如何?”
林冲见是三娘,也是心头一宽,暗想:“师妹总算脱了这场遭劫,我这罪业生受得也不枉了。”林冲仓猝抢上前几步扶起,虎目含泪低声道:“师妹生受了。”看了看三娘又低声孔殷问了句:“师妹可曾被高衙内那厮玷辱了?”三娘道:“天然未曾。”林冲舒了口气道:“总算留得师妹明净,不然师兄一辈子不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