三女乘骡车来到桥边,林娘子与锦儿在车内等待,三娘男装在身,自上前与庄客微微一礼说道:“相烦大哥报与大官人晓得:过往之人,蓟州扈岚求见。”庄客齐道:“你没福,如果大官人在家时,有酒食财帛与你,今早出猎去了。”
当下又吃过了五七杯酒,却早月上来了,照见厅堂内里,如同白日。柴进起家道:“二位较量一棒。”林冲自肚里深思道:“这洪教头必是柴大官人师父,不争师妹一棒打翻了他,须欠都雅。”当下低声对三娘道:“须细心些,一棒打翻了,柴大官人面上须欠都雅。”三娘眨眨眼道:“师兄宽解,我理睬得。”
那簇人马飞奔庄上来,中间捧着一名官人,生得龙眉凤目,皓齿朱唇,三牙掩口髭须,三十四五年纪。头戴一顶皂纱转角簇花巾,身穿一领紫绣团胸绣花袍,腰系一条小巧嵌宝玉环绦,足穿一双金线抹绿皂朝靴。带一张弓,插一壶箭,手执一名戴枷人犯手来,都步行而来。
林冲听了,并不作声,三娘却忍不住道:“既是恁地,我俩先使一起棒来看如何?”
那教头瞥眼看了道:“我乃庄上枪棒西席洪文远,远近皆是闻名,可当得你一拜?”林冲正要谦逊几句,扈三娘却道:“未曾听闻,如果枪棒西席,手上定有惊人业艺,不如我俩使一回棒看如何?”
三娘暗自恚怒道:“此来并非求酒食财帛,只见大官人一面,不知几时返来?”庄客道:“说不定,敢怕投东庄去歇,也不见得。”三娘嘲笑道:“如此便不见他也罢,再问庄上可有东京来的一名刺配犯人,姓林名冲的?”庄客道:“方才倒是有个姓林的来投,但闻之大官人不在,便又走了。”
三女来到庄上,见那条阔板桥上,坐着四五个庄客,都在那边乘凉。
三娘上前与柴进见礼,柴进仓猝扶起道:“一丈青?但是威震夏奴的蓟州一丈青扈岚扈义士?”本来自从扈岚与史进两个在西军中效力半载,其间斗阵杀败西夏第一懦夫以后,不要朝廷官诰犒赏飘但是去,两个义名逐步传开,柴进也是闻名多时了。
公然,柴进见打翻了洪教头,不怒反而大喜,叫快将酒来把盏,世人一齐大笑。洪教头那边挣扎起来,众庄客一头笑着,扶了洪教头,羞颜满面,自投庄外去了。
林冲深思道:“庄客称他做西席,必是大官人的师父。”吃紧躬身唱喏道:“林冲谨参。”那人全不睬着,也不行礼,林冲不敢昂首。三娘见了暗自恚怒,拉了林冲坐下,口中嘲笑道:“我师兄拜人时,只拜官家,只拜上官,只拜师尊,只拜豪杰义士,却不知这位是哪一等?”
第二天朝晨,扈三娘夙起便在院内练武,但见:日月双刀流光溢,形如鬼怪方彩霁。矫若龙吟飞妙速,便是巾帼一丈青。
三个客气一番后,三娘告声罪道:“大官人,我师兄因吃累官司,发配至此,我护送师兄家眷前来寻他,且容师兄见了家眷来。”柴进道:“千里护嫂寻兄,端的儿是义气深重,堪比三国关云长。既是林教头家眷,一发到庄上安设,稍作梳洗,此处人多,说话不便,庄上有静室说话便利些。”
那洪教头却看那林冲一副得志配军模样,扈三娘文弱清秀姣美小官人一个,也不信两个,口中道:“大官人须细心,这年初托名假姓之人甚多,都来倚草附木,皆道我是驰名豪杰,来投庄上,诱些酒食钱米。大官人如何忒当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