两人暗里相处的时候,李秉诚笑得更加奉迎,却问起竹枝:“下午纲领还在店里坐了会儿,我怕你不欢畅,没敢说。你把侄女儿留在家里,到底是筹办如何着啊?先说好了,都成了亲,就是一家人了,别人的事情你可少参合。”
玉碗没瞧见冯良的惨状,悄悄问竹枝:“竹枝表姐,冯二哥的手真没用了?传闻两只手都断了,那今后他如何用饭穿衣呀?”
再一问,才晓得罗家三房并未曾分炊,一向住在一块儿。大伯家的老迈安山就比竹枝大四个月,定的是本年蒲月结婚,下头的竹叶儿十三了,也说中了一户人家,要过礼下定。两桩大事累到一处,罗老爷子感觉银钱有些紧,便不时唤了罗素云归去,希冀说动她补助几个。
用饭的时候,罗家也不分甚么男女,围了一张圆桌坐了。李秉诚谨慎地看了看竹枝,又瞧了眼自家媳妇的眼色,好几次欲言又止,端着小酒盅一饮而尽。罗素云不欢畅了,轻声责怪他:“你这是干甚么?有话就说呗,一家人坐着吃个团聚饭,你倒垮个脸,是要给谁神采看呢?”
玉碗吐了吐舌头,不敢答话,冲着竹枝做个鬼脸躲到一边儿烧火去了。
正说着,银碗满头汗地拉着玉碗跑了出去,还没进门儿就大喊小叫起来:“娘,可不得了啦,你也去瞧瞧,活神仙啊!”
一听有肉吃,玉碗嘻嘻直笑,忙往外头跑说:“我去叫二哥返来,娘可慢着些,莫要把肉给吃完了。”
罗素云横了他一眼,半老徐娘竟暴露几分媚态来。她替李秉诚擦干了脚,又奉侍他在床上坐了,从怀里取出银票来给李秉诚看:“这是竹枝下午给我的。”
李秉诚从速赔了笑道:“我可没垮脸,不过先前老冯一家归去的时候,我瞧着他们阿谁模样,有些不忍心罢了。”
罗素云那里肯让她走,拉着她不放道:“时候也不早了,待你走到青阳,只怕城门都关了。干脆就在姑姑这儿姑息一夜,明儿再说就是。村里也没甚么事,哪个时候去不成?”
一边说一边另有些可惜地对玉碗道:“可惜你去得迟了些,要不然就能瞥见了。好多人都瞧着呢,这下俞老伯该放心了。唉,不晓得他收不收门徒,要不然我也去做个神仙多好!”
“甚么!”银碗把脑袋一扭,硬生生从她手里摆脱出来,像是刚瞥见竹枝一样,唤了声表姐,又忙不迭地转头对罗素云道:“我不上书院,整天叫先生压着写字读书的,娘你没见那些书院的,脑袋都快扭成麻花了!”说着就学起学子读书点头晃脑的模样,甩了甩头说:“不可不可,晃得目炫呢!”
见老娘神采一变,银碗顿时就发觉到了伤害,几步跳出屋子说是去前头替老爹看铺子,跑得缓慢。惹得玉碗和竹枝又是一阵好笑。
李秉诚忙给大儿子丢了个眼色,对着罗素云告饶。金碗已经订了亲,就是大人了,常日行事慎重,也极得罗素云佳耦看重,是以他咳了一声,罗素云便不说话了,重新提了筷子叫竹枝用饭。
瞧他这幅捣蛋的模样,竹枝早就忍不住“扑哧”一声笑了出来,罗素云也掌不住,笑着在他后背拍了一掌:“滚滚滚,多大的人了,还整天不着四五的,不送你进书院紧紧皮子,万一变得跟冯良一样……”说到这里,她本身也说不下去了。冯良的惨状犹在面前,如果儿子也变成阿谁模样,只怕她会比孙氏怄得更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