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甚么！”银碗把脑袋一扭，硬生生从她手里摆脱出来，像是刚瞥见竹枝一样，唤了声表姐，又忙不迭地转头对罗素云道：“我不上书院，整天叫先生压着写字读书的，娘你没见那些书院的，脑袋都快扭成麻花了！”说着就学起学子读书点头晃脑的模样，甩了甩头说：“不可不可，晃得目炫呢！”
李记的杂货铺子范围不大，可就这么小一点铺子，里头的东西也代价近百两银子了。李秉诚在家守着铺子，心神不宁地，就怕媳妇儿撵出去闹出甚么事端来。瞧见竹枝和金碗一左一右扶着罗素云返来，当即松了口气责怪道：“你也真是，一把年纪的人了，看个热烈到比谁都跑得快。不是说今儿要回村里去一趟么？还去不去了？”
正说着，银碗满头汗地拉着玉碗跑了出去，还没进门儿就大喊小叫起来：“娘，可不得了啦，你也去瞧瞧，活神仙啊！”
李秉诚忙给大儿子丢了个眼色，对着罗素云告饶。金碗已经订了亲，就是大人了，常日行事慎重，也极得罗素云佳耦看重，是以他咳了一声，罗素云便不说话了，重新提了筷子叫竹枝用饭。
罗素云唬了一跳，一把揪住儿子的耳朵斥道：“你就省省吧！就你这泼猴儿样，没见你表姐来了么，也不晓得叫人，还当甚么活神仙。赶明儿娘就送你上书院去，让先生好生清算清算你！”
没闹明白是如何个环境，李秉诚聪明地绕过了某些不好说的话题，转而挑选了一个相对安然些的。
用饭的时候，罗家也不分甚么男女，围了一张圆桌坐了。李秉诚谨慎地看了看竹枝，又瞧了眼自家媳妇的眼色，好几次欲言又止，端着小酒盅一饮而尽。罗素云不欢畅了，轻声责怪他：“你这是干甚么？有话就说呗，一家人坐着吃个团聚饭，你倒垮个脸，是要给谁神采看呢？”
在灶屋里头，罗素云还忍不住唠叨：“好生生的过年也没吃上一顿放心饭，你说这是造的甚么孽？也难怪流年不顺，闹出血光之灾……”
李秉诚正在泡脚，早些年他做货郎的时候没少走路，吃了很多苦，一双脚都微微有些变形不说，还落下了病根，这大夏季的非得用滚热的水泡脚，早晨才睡得着。
传闻是提这个事，罗素云“啪”地摔了筷子，冲着李秉诚就进步了声线：“就你菩萨心肠，不幸人家刻苦受难的。合着我就是阿谁落井下石的好人不成？你如何也不想想冯家阿谁老婆子如何对待我们竹枝的？甚么屎盆子都往竹枝身上扣，你不成怜我们竹枝叫人撵出来，倒不幸起那家人来？到底你跟老冯家甚么干系啊？比跟亲侄女儿还亲热了？”
只不过一会儿工夫，这话就传成这个模样了，竹枝不晓得如何答话，倒是罗素云闻声，瞪了她一眼道：“女孩子家家的，那里听来那么多闲话？有这工夫不晓很多练练你那针线活儿去！”
罗素云那里肯让她走，拉着她不放道：“时候也不早了，待你走到青阳，只怕城门都关了。干脆就在姑姑这儿姑息一夜，明儿再说就是。村里也没甚么事，哪个时候去不成？”
罗素云责怪了一声，转头随口对竹枝笑道：“虽说开着小铺子，也不过将将够糊个口罢了。”说完又感觉仿佛有些哭穷似的，不美意义地讳饰道：“瞧我，随口胡咧咧地说惯了，你别往内心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