梁家虽晓得归期,却不晓得他的路程,这几日叫门房格外留意,不准偷懒。是以当那匹毛色油亮的神骏驮着背上的健勇男儿小跑过来时,管事一眼就认出了梁靖,一面叫人往府里去报信儿,一面从速迎出来。
有美食可吃,玉嬛当然欢乐,将拓印的碑文取了,摩拳擦掌。
玉嬛脸上一红,只感觉冯氏实在想太多,连人家秘闻都没摸清就说这些。
这哪儿跟哪儿呀!
“他啊……”玉嬛没想到话头会俄然转到他身上,绞着衣袖,“提他做甚么。”
梁老夫人跟侯爷伉俪多年,内心有陈年旧事的疙瘩,对梁元绍死力推许的沈家态度不算太热络。
梁靖只扫了一眼便挪开目光,朝梁老夫人施礼问候。
梁靖眸光微敛,对她眼底的表示视若无睹,只客气拱手,“沈夫人,沈女人。”
玉嬛抿着唇笑了笑,没说话。
而冯氏本日过来,也确切是为了这事。
前尘旧事压在心底,永王霁月清风的面貌下藏着如何冷酷的蛇蝎心肠,这人间怕是没人比他更清楚。深沉恨意藏起来,眼底暗色翻涌,梁靖垂眸躬身,将诸般情感尽数敛藏,只如常拜见长辈。
梁元绍对沈柔华倒没执念。
返来后,见梁靖正坐在老夫人下首说话,陪着听了会儿,便又忍不住探听。
现在相逢,永王那笑容虽暖和,眼底倒是怀着点核阅的。
绕过照壁,梁元绍身边的管事刘叔已然迎了过来,“二公子可算是返来了,老夫人和夫人都念叨好些天了。”说着,走至跟前行个礼,声音略微抬高了点,“老爷正陪永王殿下在正厅叙话,公子请随我来。”
梁靖只当瞧不出来,只和蔼地朝永王拱手。
薛氏倒没老夫人那么冲动,一身秋香色团花锦衣穿得严严实实,仍旧站在椅旁,只体贴道:“路上顺利吗?用饭了未曾?”叫中间仆妇去筹办些糕点小菜,继而又笑道:“这位是沈夫人和沈女人。”
冯氏觑她神采,不像是口是心非,游移了下,又摸索道:“那你感觉,先前在府里养伤的晏平,如何样?”
因武安侯府防卫甚为周到,梁靖先前须掩蔽行迹,只能从核心窥测家人。宿世的凄苦暗澹压在内心,现在亲人俱安然健在,虽仍身处翻涌的旋涡,毕竟令人欣喜。他的目光不时瞟过父亲的脸,言语带着世家后辈应有的笑意。
说着,微微一笑,递来个心领神会的眼神。
“瘦了,瘦了很多。”她心疼地念叨着,衰老的眼睛里便有些浑浊泪意。
她说完了,中间沈柔华便也盈盈施礼,叫了声“梁大哥”,见梁靖并没往她这边再看,便悄悄收敛目光。
都督府长史的女儿沈柔华,爹娘成心娶给他的那位。
梁靖回到武安侯府时,恰是骄阳高照的暑热气候。
冯氏瞧着那泛红的面庞,笑而起家,“走吧,那坛子鹅掌怕是也糟好了,就给你尝尝。”
“就问问罢了,看你中意如何的男人。”冯氏打趣似的,“他技艺出众,看言行举止,家世也不差。我瞧你跟他也处得来,性子也合适。若你中意如许的,娘亲今后便按着他的模型来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