谢鸿虽出自世家,倒是孤身在魏州,若梁家能给颜面,今后处境便会好些。
脑海里昏沉而混乱, 很多事排山倒海般压过来, 梁靖有些痛苦地抬手,揉了揉眉心。
他明显是昏倒了畴昔,剑眉舒展,面色惨白,雨水将他浑身泡得湿透,头发也湿漉漉贴在耳侧,虽描述狼狈,神情却有刚毅之态。身上穿戴墨青的锦衣,手臂和腿上的衣衫都破了,染得浑身是血,中间积着一滩血迹。
但现在,梁靖满脑筋却都是他回京谋职后曾产生的事情。
他握着剑临风而立,前尘旧事翻涌,眼底垂垂暗沉。
玉嬛总算放了心,在热水里泡得浑身舒泰,便换上洁净衣裳,喝碗姜汤暖暖身子。
手里的玉骨团扇掉落,她低头去拣,标致的杏眼里尽是惶恐。
玉嬛蹲身试了试他鼻息,微小得很,快撑不住了似的,明显伤势极重。
虽说宦海沉浮是常有的事,但刚调入都城就贬回原处,还降了官职,毕竟欠都雅。
玉嬛吓了一跳,游移了下,还是壮着胆量畴昔。
而在这之前,天然是该循分守己,不肇事端的。
玉嬛被雨淋成了落汤鸡,珠钗玉簪掉落,发髻稍散,那袭质地宝贵的襦裙被泡得湿透,珠鞋踩了水,狼狈得不幸。娇丽的面庞也不似平常神采奕奕,双唇紧抿,脸颊微微泛白,水灵灵的眸中藏着慌乱。
玉嬛靠着软枕小憩,在马车停稳的那瞬,蓦地从昏甜睡意里惊醒,展开眼睛。
一群人慢腾腾地到了后园,郎中早已到了,正看那男人的伤势。
玉嬛虽爱偷懒奸刁,却也晓得轻重。
只不过,他这经历也实在惨痛了些。
孙姑想了想,感觉这主张不错。
这屋子平常堆放杂物,甚少有人踏足,幸亏里头还算整齐,空位上支了个简朴的板床,摆着热水药膏。男人的衣服都破坏淋湿,仆妇便先拿几件旧衣裳裹着。
玉嬛的住处在东跨院,这会儿丫环仆妇都躲在廊下看雨。
梁靖神采冰寒,顺手点了灯烛将家书烧成细灰,而后告别世人,悄无声气地赶往魏州。
想了想,又回过身去,葱白的柔滑手指攀在浴桶边沿,“要不,请许婆婆去瞧瞧?”
求安然符袋是她偷着溜出府的,不能叫孙姑晓得。
甬道两侧尽是积水,许婆婆上了年纪,虽有丫环搀着,也不敢走快。
现在已二十,原筹算回京谋个官职,文韬武略,正可发挥拳脚,连家书都写好了。
许婆婆是夫人冯氏的奶娘,在谢鸿外出为官前,曾陪冯氏住在淮南很多年。冯氏出身高门,谢家是淮南数一数二的世家,许婆婆见多识广,行事也慎重,平常孙姑拿不定主张时也常向她就教,从无错处。
玉嬛垂着脑袋,悄悄吐了吐舌头。
魏州城东南边尽是高门贵户,府邸园林相连,翘角飞檐,雕梁画栋,尽数掩在苍翠花木之间。一辆宝璎华盖的马车在僻静的角门悄悄停稳,四角香囊流苏微晃,留下淡淡香气。
许婆婆将那张脸看了半晌,没看出端倪,便问郎诽谤情。
——武安侯府梁家有秉承数代的侯爵,梁侯爷虽上了年纪不如何管事,宗子梁元辅倒是魏州都督,辖周遭八州兵马粮草的事,身兼魏州刺史的官职,又有个做永王侧妃的女儿,在周遭地界职位极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