玉嬛翘着唇角笑了下,将那食盒放在榻边的桌上,叫石榴捧出里头的板栗野鸡汤,“郎中说,这东西对你伤势有好处的。尝尝吗?”不待梁靖说话,便给石榴递个色彩,叫她舀了一碗出来。
从谢府到核心,到处都风平浪静。
梁靖这回倒是开了尊口,挣扎着接了勺,就着凑到跟前的碗,将板栗鸡肉吃洁净,连汤都一滴不剩。末端,舔了舔唇上残留的味道,回味无穷似的。
“我晓得呀。”玉嬛趴在桌上,渐渐地取蜜饯吃,“就是猎奇他的来头罢了,没拿他如何,还好吃好喝照顾着呢。”
“好些了。”梁靖表面冷硬的脸上扯出点衰弱笑容,“多谢体贴。”
谢鸿伉俪俩膝下只要个儿子,现在在国子监读书,这些年都是拿玉嬛当女儿心疼的。客岁玉嬛跟谢鸿回了趟淮南,因她生得貌美出挑,比府里几位堂姐妹都都雅,谢老太爷便成心将她送入宫中,给谢家添个助力。
待一群人都出去了,梁靖才展开半只眼睛,唇角压了点笑,抬手摸摸脸。
“梁元绍此人……不太实诚,做事一贯趋利避害,不讲情面。若晓得了小满的出身,必然不乐意,老侯爷又病着,一定能做主。如果给梁章,铁定不可。就看梁靖了,他若跟梁元绍一样,我们就别再多提,他若靠得住,肯护着小满,我们便设法促进婚事,也算是成全韩太师在天之灵。”
——那边仿佛还残留着她温热的呼吸,带着少女淡淡的香味,有点痒。
谢鸿目光一凝,看向老婆。
太子即位后故意打压世家,韩太师便极力帮手,何如世家势大,终是功败垂成。
她有点泄气,只好叫丫环出去,让她们扶着梁靖躺好,别再打搅。
这话也有事理,瞒着不是悠长之计。
长长的一番话,说得冯氏脸上也添了悲色,沉默半晌,才道:“那案子翻不了吗?”
冯氏便浅笑了下,“小满也懂事了,她的出身总不能瞒一辈子。”
十二年前,韩太师因大不敬之罪阖府蒙难,唯有玉嬛兄妹幸运逃出来。可惜厥后兄妹失散,谢鸿赶去时,也只找到被奶娘抱着南下的玉嬛,遂将她带回谢家,对外只说是外室生的女儿,生母刚病逝,抱回府里养着。
……
冯氏看他面露戚色,便轻拍他手背,“你也别愁。那梁靖能寒舍都城的安闲去军中历练,想必是个有主意的人。等他返来尝尝态度,再筹议这事也不迟。再说,这事儿终须问问小满的意义。”
客院里诸事齐备,门口两架紫藤,这时节绿叶正浓,明晃晃的日头下含苞待放。
魏州离都城不算太远,因都督梁元辅的衙署设在这里,城池防备比别处更严,内里巡城的兵马司也得力,比起别处,毛贼匪贼之类的少量多。按说这般防卫,如有人追杀行刺,总该闹出点动静,谁知这晏平悄无声气的重伤在此,竟没了下文。
“真的不消吗?”她不肯断念。
玉嬛隔了几步的间隔将他打量,“晏大哥伤好点了吗?”
丫环仆妇们各司其职,来往有序,浑然不知伤害正悄悄逼近。
玉嬛却用心捧着鸡汤不肯近前,任由香味往梁靖鼻子里窜,却只迷惑道:“晏大哥,你先前说的那些人究竟甚么来头?不会再杀返来吧?要不要我爹跟巡查兵马司打个号召,帮你防备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