说罢施礼告别,自回东跨院去。
且萧鸾比起皇后、萧贵妃等人,年纪尚幼,刚入宫就封了妃位,实在少见。
梁靖想着旧事,只觉胸口被甚么东西堵着,闷痛得呼吸都有些滞涩。
梁靖入迷的目光在一刹时收敛,讳饰似的,低头理了理衣袖,道:“我会留意,不叫旁人伤及令尊。另有,永王若鞠问案情,你须多防着他。那小我——”他踌躇了下,仍提示道:“表里不一。”
半晌惊奇对视,还是玉嬛先开口,“夜深了,晏大哥还不睡吗?”
她说着,目光便投向梁靖,杏眼儿眨了眨,带着乞助探听的意义。
萧老夫人带儿媳和孙女萧鸾入宫, 天子下朝后路子萧贵妃的宫室, 便被一阵琵琶勾住。
……
玉嬛就站在树底下,中间是挑着灯笼的石榴。
永王不止是皇家亲贵,也遥领多数督之职,是魏州都督梁元辅的顶头下属。他以巡查军务之名尊驾亲临,梁元辅天然得给足颜面,带了州府官员出城驱逐,恭恭敬敬地迎入城中,安排在州府衙署旁的客馆下榻。
“不管是谁教唆,总脱不了都城的干系,就看如何审案了。”梁靖顿了一下,见她眼底仍有忧色,声音到底和缓了点,“这些事关乎朝堂,你担忧也没用。”
一众言官文臣出言劝谏,景明帝充耳不闻,半年后便册了她贵妃之位。
四年前萧敬宗从外放的大员调回都城,主掌户部, 也带了十七岁的女儿萧鸾回京。彼时萧贵妃因诞下永王的功绩而享贵妃尊荣, 传闻兄长进京, 当即求得天子允准, 安排家人进宫拜见。
若非世事奇妙,此时的谢鸿怕是早已丧命在秦骁剑下,这座府邸染了血,爹娘遇害,亲朋远在淮南,她即便逃出去,也无处藏身。本来该娇养的太师孙女,两度家破人亡,磨难无助时被永王救起,怎会不心生感激?
永王带了仪仗,随行很多,兵荒马乱地安设下来,便已是傍晚。
玉嬛不断念,“晏大哥也没眉目吗?”
但府里现在处境不好,她还是想在力所能及的处所做点甚么,让爹娘别太焦心。
到现在,太子居于嫡长,背靠东宫,有尚书令等一干文臣帮手,因见世家横行,剥削百姓,常令天子举止掣肘,有汲引豪门,打压世族之心。永王则因小萧贵妃的枕边风而格外得景明帝宠嬖正视,背靠萧家隐蔽,着意拉拢世家高门,斗得难分高低。
柔黄的灯烛光芒里,她盈盈而立,脸颊隐有忧色,黛眉微蹙。
这动静传出去,在朝堂和都城高门都搅起了不小的波澜,毕竟彼时萧鸾已许了人家,景明帝此举无异于横刀夺爱。
王谢萧氏养出的女儿都是美人,面貌教养无不出众,小萧贵妃更是此中俊彦。
而都城以外世家横行,剥削百姓,万千将士拼了性命保住大好国土,却民不聊生。
果然他是跟都城来往过的,不然何故晓得永王表里不一?
循着声音畴昔,便见一名十七岁的小美人坐在殿前花丛间,金钗红袖,慢拨琵琶。
次日凌晨特地传话给厨房,叫他们好生筹办给客院的菜,顺道叮嘱了菜名口味——相处了将近一月,梁靖用饭的口味,她算是摸得清清楚楚。
坐拥天下的皇权尚且会更迭,哪有一成稳定的泼天繁华?
俄然有夜栖的鸟扑棱棱飞过,翅膀扇得树叶轻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