玉嬛轻喘了口气,指腹揉过眉心,下认识捏紧刚从宏恩寺求来的安然符袋。
魏州城东南边尽是高门贵户,府邸园林相连,翘角飞檐,雕梁画栋,尽数掩在苍翠花木之间。一辆宝璎华盖的马车在僻静的角门悄悄停稳,四角香囊流苏微晃,留下淡淡香气。
这一带是府里后院最偏僻的处所,树木虽多,却没有游廊亭台。跑不到多远,裙角便被淋得湿透,玉嬛内心焦炙,左顾右盼地想找个躲雨的处所,却在瞥向一处时遽然顿住。
这让他想起先前翻过的枕中记故事, 讲卢生做了场享尽繁华繁华的梦,醒来时却仍在客店,黄粱未熟。
风疾雨骤,视野昏黄,模糊有个玄色的身影躺在低垂的枝叶下,暴露半个身子。
只是放侧重伤将死的性命不管,内心终归不结壮。
而很多事的转折,都是因永王为玉嬛而运营的一场刺杀。
梁靖神采冰寒,顺手点了灯烛将家书烧成细灰,而后告别世人,悄无声气地赶往魏州。
手里的玉骨团扇掉落,她低头去拣,标致的杏眼里尽是惶恐。
而他的身边雨水冲刷流汇,仿佛有赤色堆积,格外惹眼。
石榴从速撑伞护着,玉嬛提了裙角,将安然符袋揣进怀里,进了门从速往里跑。
谢鸿虽出自世家,倒是孤身在魏州,若梁家能给颜面,今后处境便会好些。
玉嬛虽爱偷懒奸刁,却也晓得轻重。
玉嬛垂着脑袋,悄悄吐了吐舌头。
设了防盗, 比例一半哈~^^ 剧跳不止的心在触到剑柄时稍稍停歇,他屈腿坐着, 眉头舒展。
——是个受伤的男人。
暴雨兜头淋下来,仆妇手忙脚乱地找人,梁靖唇角动了下,转眼即逝。
这时节的雨真是说下就下,不过半晌,豆大的雨点便噼噼啪啪砸下来。
……
那小我面兽心,该当千刀万剐的恶贼!
——武安侯府梁家有秉承数代的侯爵,梁侯爷虽上了年纪不如何管事,宗子梁元辅倒是魏州都督,辖周遭八州兵马粮草的事,身兼魏州刺史的官职,又有个做永王侧妃的女儿,在周遭地界职位极高。
奶娘孙姑心疼得不可,扶住她进屋,让人从速去熬姜汤。
见玉嬛冒着雨跑出去,从速撑着伞围上去。
孙姑声音一紧,“受伤的人?”
玉嬛蹲身试了试他鼻息,微小得很,快撑不住了似的,明显伤势极重。
孙姑正帮她取才熏过香的衣衫,闻言皱眉沉吟,“性命天然要紧,该救的得救。不过我们刚回到魏州,府里的处境……”
亲人和好友在永王的阴狠下挨个丧命, 他虽名震边疆军功赫赫, 却毕竟万箭穿心。
幸亏院里热水常备,孙姑催玉嬛脱掉湿衣服钻进浴桶,拿枯燥柔嫩的巾子帮她擦头发。四顾不见随身服侍的丫环,便问道:“石榴呢?这么大的雨,也不晓得给女人撑伞。这如果着凉受了寒,夫人很多心疼。”
又是阿谁梦!阿谁迩来总将她惊醒的场景——
但是那些影象涌入脑海,卷着数年光阴的起伏跌宕, 不是梦境的芜杂混乱,而是清楚清楚,每件事都有迹可循——
而在这之前,天然是该循分守己,不肇事端的。
帐内天光暗淡,唯有一灯如豆, 惨惨将熄, 中间一卷兵法,还是昨晚他翻看的那页。