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出慕言所料,容浔公然在房中。紫檀木镶云石的圆桌上简朴摆了两盘糕点,他手中一个精美的银杯,?中却无半滴酒。烛火将他影子拉得颀长,投印在身后绘满月影秋荷的六扇屏风上。窗外乍起暴风,吹得烛火恹恹欲灭,风过后是慑耳雷声,霹雷似天涯有神灵敲起大锣。
她仓促赶返来,还是翩翩的紫衣,遍及未洗的血痕,风一过,可想胭脂味犹带杀伐的血腥。mm抿着唇角,神情酷似她十五岁软弱又要强的模样,一头扎进她怀中,哽咽道:“奶奶想看看你,说必然要见你最后一面才下葬。”她伸手握住那净瓷的白瓶,手心微微颤抖,脸上却没有任何神采,半响,道:“让奶奶一起走好。”
我将灯台端得近一些,问她:“你梦到了甚么?”
而后,这梦境的变幻混乱且敏捷。
慕言揽着我的腰一同跃入莺哥刚进的配房,口中道:“这不算甚么高超的战略,却仗着容浔的身份而万无一失,莺哥女人第一次杀人,算是做得不错的了。”
在梦中此时想要毁灭统统的莺哥,我不晓得她的想望和绝望是甚么,我只晓得她也挑选了山崩地裂摧毁统统的体例来结束这个梦境,而我要在她发作之前快点将她领出去。
他顿了顿,道:“郑国前一任国君,景侯容垣,平侯容浔同岁的叔叔。”
他吻她的额头,将她更紧地揽入怀中,贴着她的耳畔,“月娘,为了我,成为容家最好的杀手。”
他却没有看她。转头望向窗外,那边有高木东风,陌上花繁,一行白鹭啾鸣着飞上渺远蓝天。
他将手递给她,拉她起来,缓缓道:“我记得你第一次杀人以后,怕得躲在我怀里,躲了一宿。”
懒懒靠在床沿的莺哥将团扇移开,浓黑的眸子跟着眼角挑动微微上眄,仅这一个行动就透露百般风情,一副熟谙风月的模样,仿佛天生就在花楼里打滚。
容浔不疾不缓缓行过来,看着抱住mm的莺哥,轻声道:“你累了,先回房歇息。”
就在那一顷刻,高台上奉茶的绿衣女子俄然自袖中抽出一把明晃晃的匕首。与此同时,一旁莺哥的短刀已缓慢欺上绿衣女子的面门,自眉心劈脸的一刀,快得像飞逝的流光。面庞姣好的女子整张脸被劈成血糊糊的两半,绽出的血溅上莺哥乌黑的脸颊,她却连眼也未眨一眨。戏台子里已是一片尖叫,她恍若未闻,将短刀收回来在紫色的衣袖上擦了擦,昂首望着如有所思的容浔淡淡笑道:“没事吧?”
话毕漫不经心转头看了她mm一眼,又转头同她道,“一向觉得她叫燕舞,没想到,是叫锦雀。”脸上犹带着泪痕的锦雀抬开端来狠狠瞪了他一眼,脚下紫阳花丛间飞过两只红色的胡蝶,他捕获到她瞪他的视野,愣了一愣。
她伸脱手来,做出要去握他手的模样,却猛地攀住他肩膀,伸手一拂便取下他发簪发带。她淡淡一笑,拍鼓掌:“这才算公允。”
蜡炬燃成一捧泪,滑下烛台,只剩最后一截烛芯子还在病笃挣扎,收回极微小的淡光。他伸手抚弄她鬓发,半响,低笑道:“那年我捡到你,你还那么小,我问你想要跟着我么,你睁着吵嘴清楚的大眼睛看着我用力点头,模样真是敬爱。我就想,你会是我最完美的作品。”
他顿了顿,揽住我往沉沉雾色中蓦地晕出的白光走去,一步一步。这郊野般空荡荡的暗色里,只听得见他和我的脚步声,似踩在水上,收回泠泠轻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