画未急道:“可真做到这一步,斐少爷他不会谅解蜜斯你的。”
公仪家有一处高台,叫浮云台,沿三千石阶拾级而上,台上以白玉筑起一座浮云亭,自亭上极目了望,可俯瞰周遭十里之地。
她敛好衣袖,缓缓道:“因为大多数人风俗轻敌。”
很久,她轻声道:“我们靠得比来的时候,是在母亲的肚子里,相互依偎,我不晓得我是谁,他不晓得他是谁。别人的出世,是为了相聚,我们的出世,是为了分离。”
人所共知的是卿酒酒不能生,而公仪斐对公仪珊宠嬖有加,到底这宠嬖有七分真假,大众是不晓得的,大师都感觉下一任家主必是公仪珊的儿子。
公仪家代代于腊月初四行祭礼,传说是七百年前一名术师推算出的谷旦。
远山沉沉,太灏河似一条红色巨蟒,横亘在飘雪的?中。
她顿了一顿:“若我说此次没有。你信赖么?”。
他一根一根掰开她手指,不动声色收回击:“你喝多了。”
说完自知讲错,却还是忍不住道,“畴前蜜斯除了复仇,眼中再无其他,可现在,蜜斯不是也将斐少爷……看得很重吗?”自知讲错还要持续讲错,勇气实在可嘉。
最后的时候终究到临。
他毫无沉沦迈出院子,背影消逝在院门以后。天空落下小雪,像桂花从玉轮上飘下来。暴风将几盏烛火吹熄,在一燃烧烬里,她执起妆台上的玉壶,就着壶嘴将壶中酒一口一口饮尽。
卿酒酒停在半空的手顿了顿,缓缓收回来:“你们是不是感觉,我这个弟弟很没用?”垂下的衣袖被风吹得鼓起,似铺展的一对蝶翼,“这踏实人间,大家都在争,争浮名,争虚利。赢的人那么少,输的人那么多,晓得为甚么吗?”
她还是背对着她,手指轻扣在白玉桅杆上,淡淡道:“我一贯感觉,没有甚么基于血缘的叛变能够谅解,也没有甚么基于情爱的叛变值得计算,你感觉,阿斐他是哪一种?”
半响,她昂首凝睇被雪花装点得旖旎的天空:“他不禁止我,不是他禁止不了,只是我要做的事;他也要做。我是为复仇,他是要金蝉脱壳,令家属离开陈王掌控重获重生。这些年公仪家能移的财产都被他不动声色移完了,那些必不成少的异士能人,也被他一步一步隐在了诸国的大市中。现在的公仪家不过是个空架子。我不是不晓得,只是……”
他不置可否笑了笑:“约莫不毁灭,就没法重生吧。”
她打量他好久,抬手揉了揉额角,像是满腹迷惑:“喝醉了不好么?小时候我在青楼,看到那些买欢的客人,如果哪个女人被灌醉了,他们但是相称高兴呢。”她停动手中行动,抬眼看着他,微微偏头,“你呢,阿斐,我喝醉了,你感觉好不好?”
她朱色的唇微微抿起来。
画未紧紧握住衣角,一脸震惊。
公仪家宗祠前,仆人们仓猝来去,净水净巾香烛齐列于祭台,铜鼓敲过三巡,祭祖的大典就要开启。
腊月初四,天降大雪。枯树被新雪压弯,寒率间偶有落雪垂枝。
可这一日,从暗淡的天气到宗祠前栖息的成群寒鸦,到处透着一股不祥之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