遵循天子旨意,本日前来南内插手先皇百日祭仪的不但有在京的王公勋戚、文武百官,还包含人数浩繁的表里命妇。是以,天子和景暄及两位婕妤经兴庆门一进入南内,便分道扬镳,天子的法驾直奔北面的兴庆殿,而景暄的半副銮驾在前,阿史那氏和郑氏两位婕妤的软辇在后,三位嫔妃相跟着独自朝女人们堆积的南薰殿赶去。
“那好,请娘娘回奏当明天子,治李进忠以下犯上,大逆不道之罪。”点墨据栏而立,伸手从怀中取出个明黄色的绢囊,高高擎在手中,大声说道。
“婢女久仰景氏一门忠烈,贵妃娘娘更是急公好义,素敢担负,故而才不吝冒死当道拦下銮驾,一诉衷肠。”点墨缓缓在景暄面前跪下,答起话来竟是格外埠安静,“朝中巨贼大奸擅权,导致禁苑当中血流成河。点墨纵到了鬼域之下,也无颜去见先皇和先皇后二圣。娘娘现在位居后宫之,婢女抖胆哀告娘娘,将婢女本日奉告之隐情禀奏当今万岁,奋雷霆之威,早日打扫奸佞,以告慰先皇在天之灵。”
“身为宫中宦者,擅自交友朝中重臣,又无端的跑出宫,不知所往,皇上真能容得下如许的人?”婉容听天子颇多回护来兴儿之意,耷拉下脸嘀咕道。
“哦,那想必是爱妃曲解了,多数是朕命来兴儿到晋国公府传达旨意,被人误以为来兴儿成心攀附权臣。他一个小小的宦者,爱妃就不必如此在乎他了。对来兴儿是用抑或废,全在朕的一念之间,他难能折腾出多大的动静?”天子冷冷地撂下这话,连头也没回,独自出殿去了。
景暄见她意态果断,绝非虚张阵容,心下对她的话倒是信了几分。她端坐着不动,冲点墨招了招手,淡淡地说道:“你究竟要说甚么,本宫听着就是。下来好好说话,再要如许,本宫另有大事要办,就不作陪了。”
“大胆。”景暄厉声打断了她,“本宫念及你曾在先帝跟前奉养汤药的情分上,成心成全于你。休得再要胡说,一旁退下去吧。”
景暄由锦屏伴跟着下了辇车,劈面一阵轻风拂过,顿觉扑鼻的暗香,抬眼望去,只见满池的荷花吐蕊竟放,好一派故乡美景。此时,她天然偶然赏荷观景,顺着长长的水榭来到沉香亭中。亭中背对着她的那位宫人听到脚步声响转过甚来,宛然一副惨白而清秀的面庞,紧绷着的双唇间不经意就透暴露内心的断交。
景暄听她称呼张氏为先皇后,不由面色挂霜,冷冷问道:“你的口气倒是不小。不知先帝生前,你是在哪儿当的差呀?现在是何身份?”
“你叫点墨?既甘心甘心为先皇殉葬,求见本宫又是为了何事?”景暄倚栏坐下,腔调暖和地问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