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起!”
“郎君,雨水渐大,把稳着凉。”
“上巳节得容弟一幅新字,克日很有所得,这两幅字便赠与容弟。”
雨势越来越大,天空似破开口子,一道丈粗的闪电在天涯落下,绽放出刺目标橘光。
小童翻开一个小些的竹篮,内里是特别备下的干粮。即便身边没有旁人,小童也不会与桓容同桌用饭,更不会和他在同一只竹篮里取用食品。
该不会渣爹真筹算对他动手,然后赖到旁人身上,趁机抢地盘占军队?
往姑孰“求救”已经来不及了,留在建康的族人多数不肯帮他。无法之下,郗超只能诚恳的清算行李上车,陪桓容走这一遭。
桓容咬咬牙,筹算硬着头皮挨这一回。不然的话,一向被堵在道上,入夜也别想出城。他至心悔怨,早知该走水路,哪怕绕些远,总好过现在这般。
车队过方山津时,津主和查验的贼曹均出身西府军。郗超看到但愿,想方设法送出动静。怎奈被婢仆看得极严,别说递纸条,连句话都搭不上。
小童撑开竹伞,遮住桓容头顶。
随车的婢仆相称“细心”,见郗超神采不对,特地给他多加一件外袍,灌下半竹筒姜汤。
慎重谢过王献之,桓容将两幅字谨慎收好,拱手同世人道别。随后采取谢玄的建议,令健仆转道东城门,先往京口拜见郗愔,再择路北上盐渎。
“郗刺使现在京口,容弟路过该当前去拜见。”
小娘子们围在车外不走,大有不见人就不放行的架式。
左转挨扎,右转挨砸,到头来都有风险。
桓容立定车前,半晌就被巾帕鲜花盖了满头满脸。
桓容推测行路艰巨,只是没想到会这么难。刚出建康不久,竟然就要露宿田野?
耳珰沿着长袖滚落,嵌入车板裂缝。阳光晖映下,缠绕珠身的银丝熠熠生辉。
健仆卸下车旁雨布,展开披到骏马背上。同时查抄木箱绳索,制止哪处松脱。
桓容走进车厢,自远处眺望建康城。
小童放下火石,将干爽的外袍披在头顶。随即利索的跳下车辕,带着两名健仆去“请”郗超。
陈腐的都会迷蒙在雨雾当中,如同色采斑斓的幻影,逐步阔别视野,直至消逝不见。
为包管打算顺利,过后不留陈迹,车队中仅两三人晓得内幕。
要不然,每次出门被围住各种投掷,万一哪个小娘子手抖,准头不太好,顶着一脸伤痕还如何萧洒?
谢玄坐在车上,玄色大衫敞开,不测的没有束发。三千乌丝垂落肩背,道不尽的风骚姣美,萧洒不羁。
“甚么?”桓容转过甚,惊奇问道,“那里不对?”
篮中的食品以不成思议的速率消逝,小童见怪不怪,开箱取出竹筒,倒出微凉的蜜水,送到桓容面前。
小童擦亮火石,灯光照亮半个车厢。
桓容接过水盏,道:“你也吃些。”
几辆牛车劈面行来,车上是以谢玄、王献之为首的士族郎君,都是一身长袖大衫,腰束帛带,俊朗萧洒。有两人膝前放着古琴,较着是来为桓容送行。
桓容赶紧点头,差点乐着花。
不管适应还是不适应,人间端方如此,不能等闲突破。
桓容收回即将碰到车门的手,移到窗前向外张望。
此去不是龙投大海,虎奔高山,便是跌落万丈绝壁,被完整碾入灰尘。是成是败,是开出一条活路还是走进死胡同,全要靠他本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