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如遇不测,务需求护住我母安然!”
长乐宫中,褚太后放下道经,悄悄捏了捏额际。
桓容只感觉心口发堵,眼圈酸涩。
从传回的动静看,建康的情势并不悲观。
哀讯传出,长秋宫表里一片哭声。
舍弃“朕”的自称,司马奕瘫软在榻上,仿佛落空满身的力量。
顷刻间,殿内烛火动摇,一盏三足灯无风自灭。本不该呈现的青烟缕缕飘散,很快消逝无踪。
和桓容一样遭受窘境,四周楚歌,他从不想着摆脱,而是任由本身滑入泥潭,自暴自弃。不敢同褚太后和桓大司马对抗,反而柿子捡软的捏,多次向桓容动手。
“诺!”
面对群臣,司马奕还是是之前的老模样,仿佛已经认命。只在视野扫过司马昱和司马曜时,眼底偶尔闪过一道诡光,想到借报丧之机送出的圣旨,不免表情大畅。
世人惶恐昂首,乃至健忘对天子的畏敬。
“阿冉。”
不管结果如何,他都接受得起!
庾皇后似有感受,手指动了动,不成思议的展开双眼。
不测的,司马奕没有发怒,俯视气味将近的庾皇后,眼中缓慢的闪过一抹怜悯,继而化为一片暗沉。
殿中哭声为之一顿。
“请桓使君亲览。”
琅琊王府最早接到哀讯,大长乐亲传太后懿旨,请世子司马曜入宫。不想有姑孰来人刚幸亏府内,得知此讯,当即送出动静。
他早已顾不得很多,只想痛快一回。甚么名声,甚么天子之威,全都是虚话!
医者有力回天,只能尽量吊着皇后的性命,等待天子驾临。
这是他的皇后?
岂曰无衣?与子同袍。王于发兵,修我戈矛。与子同仇!
路过趴在地上、奄奄一息的宫婢和宦者,脚步顿也未顿,仿佛没听到那一声声纤细的呻-吟,没闻到满盈在氛围中的血腥气味。
秦璟凝睇桓容,一身玄色长袍,腰背挺直坐于马背,腰间革带束紧,笑容开朗,带着北地郎君固有的豪情和尽情。
宫婢和宦者惶恐欲绝,被殿前卫-按-倒-时,大睁着双眼,张口大声告饶:“陛下,饶命!”
四目相对,幼年伉俪变得格外陌生。
陛下这是如何了?
他已经没有退路,迟早都要应验扈谦的卦言,被狼狈的赶出台城。命能不能保住尚且难说,顾及再多都是徒然,何妨痛快一回?
大长秋仓猝爬起家,顾不得额头上的伤口,三两步跟上。
庾皇后拼尽最后一丝力量,死死的盯着司马奕。
司马奕一边笑一边回身,在世人惊惧的目光谛视下,信步分开长秋宫,离了数米远,仍能听到笑声传来。
“仆在。”宦者回声。
宫中明摆着要和姑孰争锋,究竟谁能胜出,会不会招来一场兵祸,全然都是未知。
庾皇后双眼-暴-睁,喉咙里收回恍惚的声响,手指颤抖着抓向司马奕。不想力量耗尽,指尖未能触及对方的衣袖,人已软软的倒回榻上,至死犹不能合眼。
司马奕嘲笑一声,放下刻刀,顺手抓起一册空简丢到地上,收回一声钝响。
“诺!”
“璟善于乱世,舞勺之年上阵杀敌。自知世事无常,如能保一方安稳,护我汉家承续,纵战死疆场,马革裹尸亦是无憾!”