题记:上寺头村民全数是赵氏家属,这个家属的远祖是谁,从那边迁来,已不得而知。畴前曾有两条清澈的河水绕村而过,一条叫长河,另一条叫大河,又叫西头河。两条河道经李寨九女湖汇入沁河,至今仍有“四十里长河五十里宽”的民谣存活在村民的口头。现在两条河皆因开矿挖煤断了水脉,早已了无踪迹。
穿过漫山遍野的迎春花,沿着凹凸起伏蜿蜒盘曲的山道,驱车来到云首村。在汩汩流淌的云首河边果然就看到了笔墨里记录的白龙潭,捡起一块石子投进潭中,沉闷的“咕咚”声说了然潭水的确深不成测。《云首白龙潭创修龙王庙碑记》一文说:“……沁东偏北,有聚落曰云首。云首溪水,自西北来,去村二里余,飞瀑直泻,激而成潭。潭方以长,而深则莫能测焉。父老相传,谓为龙潭。旧无庙,吾村亦无祀,岁遇旱魃,邻郡中村之民辄来祷,投石于潭,雨即随应……”碑记一文为当时云首村一名叫邢如人的秀才执笔。
初春的一个周日,受朋友之邀,来到泽州县下村镇的上寺头村,旨在为该村四月初二的庙会做点鼓吹策划,是以得知上寺头村要在庙会这一天停止陈腐的祈雨典礼。“祈雨”这个词,早已尘封在影象中,乍一传闻,让我实在感到别致。
鸡毛信转手叫“转单”,转单时要焚香。卷烟上转三圈后插在架上。鸡毛信一经收回,要求信不落地,一村读过以后当即送往下一村,头一天送信,第二天午后祈雨典礼开端。
上寺头是一个斑斓的天然村,村建于明洪武年间,有一百来户人家,因位于悬泉寺之上,故而叫了“上寺头村”。正逢一年春好时,桃花初开,麦苗新绿,灿黄的连翘花于山间地头一丛一片尽情绽放,在蓝天白云下残暴夺目,间或有标致的锦鸡出没在麦田间。
如许一个斑斓的村庄,前几年差一点也成了空壳村。撤乡并镇并校后,女人们跟着孩子去上学了,男人们跟着女人出去打工了,很多村落是以都成了空壳,颓废破败,人迹罕见。不见了炊烟袅袅、鸡鸣狗吠,不见了村童玩耍、河水旖旎,到处是撂荒的地盘。前阵子腾讯网曾环绕这个天下遍及的征象建议过一个会商的话题,叫“谁的故里在沦亡”,参与者们字里行间对故里的失落充满可惜和伤痛,读来令人扼腕,但在上寺头看到的倒是别的一番风景。
我们沿山道而上,来到龙王庙遗址,另有残垣断壁耸峙在萋萋榛莽中。褐红色的石块垒砌而成的残墙,孤零零地鹄立在中午的天光下,勾画出苦楚萧索的剪影。遗址上长满了荒草,四周是散落的破砖碎瓦,捡起一块,放在手中摩挲着,仿佛触摸到了当年的明月清风。这里的一草一石,见证过政权的更迭和社会的变迁,经历过云首河旷达的热忱和瘦细的凄寂,也雕刻着农业文明由盛而衰的汗青轨迹。那一刻,我仿佛读懂了甚么叫沧海桑田,心底出现一丝“无可何如花落去”的悲惨……远处,有几位农夫赶着牲口在耕作,下有三支溪流在此处交汇,一条平坦的公路沿河伸向远方……上寺头定于2010年四月初二的祈雨活动,距1944年最后一次祈雨,时隔了六十七年之久。有了半个多世纪的间断,已经不大能够完整遵循本来的法度一丝不苟地停止了,但想来大抵上应当不离其宗,其目标旨在规复一种即将消逝的风俗文明,而非雨水本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