酬酢了一阵子,顾柔嘉笑着拉了沈清往内里去赏桂,只留了沈澈与陆剑锋在一起说话。玄月金桂飘香,九王府中皆是上品,才到了花圃,一股子沁民气脾的暗香飘零荡的过来。沈清有身足有四月,挺着肚子走得很慢,比拟而言,顾柔嘉就轻巧了很多。沈清也只是笑:“嫂子如此欢乐,可见是夙愿已了。”
顾晏如在十年前就死了,她是一人之下万人之上的顾贵妃,为顾家而生,为顾家而死。
因为流言涉及, 天子顺水推舟的将沈澈禁足,当日就传出顾柔嘉有孕的动静来。现在正值波云诡谲,这本该是喜信的动静却成了雪上加霜的凶信,让顾家都堕入了莫名的暗澹和惊骇当中。
“但愿。”皇后的笑意蓦地深了起来。
“这胎如何?左院判身为太病院俊彦之一,怎的这般不明白?”皇后微微暴露责备的意义来,左院判再不敢说下去,只得拱手道:“九王妃腹中乃是九王宗子,臣必经心极力。”
“我晓得,只是心中老是盼望早些生一个孩子的。”顾柔嘉笑道,“我晓得在现在的关头,我有孕之事必定引出更大的风波。只是我不怕,这是我和沈澈的孩子,再难我也要将他生下来。”
“坏丫头。”心知她成心撒娇,沈澈只是笑,吃得慢条斯理,不时给她喂上几口,顾柔嘉那里还敢使坏,只躲在一旁,再不靠近了。
“院判自是要经心极力,事无大小,都要向本宫和陛下禀报,也好让我等心中稀有。”皇后浅笑,只是那笑容阴恻恻的,让人止不住心中生出寒意来,“贵妃如果无事,也该走动走动,别叫弟妹郁结于心。”她说着,神情愈发的慈爱了,“这孩子如果如九弟一样无福可怎生是好呢?”
“油嘴滑舌。”顾柔嘉瞋了他一眼,沈澈只是笑,将她打横抱到妆镜前坐下,本身则取了篦子来给她梳头。她青丝如瀑,非常苦涩,沈澈骨节清楚的素手工致至极,为她梳了一个飞仙髻。顾柔嘉只是笑,转头看着正在布菜的明月:“瞧瞧这世上那里去找如许好的姑爷,连梳发都是他给我梳,你可安逸安闲?”
顾贵妃浑身一震,迎上皇后的目光,嘲笑道:“天家的孩子,没有一个是无福之人。”
待吃了饭,左院判又来存候然脉,开了安胎药叮嘱顾柔嘉定时吃。又向沈澈说:“殿下的体例公然见效,皇后见我面露难堪之色,愈发笃定我绝非与殿下有干系。”
她很有些孩子气,让沈清笑得眉眼弯弯:“实则这也不坏,嫂子春秋确切小了些,再大一点,对孩子也好。”
她早就回不了头了,哪怕前路每一步都是利刃,她也要义无反顾的走上去。
顾柔嘉喜滋滋的将肉粥吃完,又破天荒的吃了大半个鸭肉包子,这才摸着肚子:“吃饱啦。”
她深吸口气,笑得一如平日中温婉:“齐将军将门虎子,重情重义。”
彼时皇后才从东宫回了皇宫,沈奕至今未醒, 状况很不好, 都好似一刀刀割她的肉,蕉萃了不是一点半点, 她保养得宜,看来如三十许人, 但现在接连劳累以后, 竟是比天子还衰老了几分。
听得左院判回禀以后, 皇后虽是倦怠,但唇角按捺不住的扬了扬, 暴露一个意味深长的笑容来:“当年宸妃之事传得沸沸扬扬, 又说九弟冲撞了天象, 现在为流言所困,陛下不得已将他禁足。幸亏弟妹有了身子, 总算是有了一件丧事。”她笑得多么安闲, 神态之体贴, 就如同一个珍惜弱弟的长嫂,只是说着这话, 又望了一眼端坐一旁的顾贵妃, “弟妹都有了身子, 倒是比贵妃这做姐姐的还早些,贵妃可要好生调度身子,早些为陛下生下皇子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