方才还梗着脖子怒骂的安西多数护现下如同霜打了的茄子,委靡不振的模样好笑至极。沈澈冷冷的望着他:“多数护可另有甚么话要说?可还要上书到陛下跟前去告我?”他一面说,一面环顾了一圈在场世人,“诸位可另有哪个要上书往都城告我的,不如一道说了吧。”
回到下榻之处,已然是酉时了,天气渐晚,沈澈长长的松了口气,就着送来的稀粥吃了半碗,这才闭目养神。旺儿只立在一侧为他揉肩,寂静了好一阵子,沈澈才睁眼,似有些怔忡,旺儿笑道:“殿下如果想顾女人了,不如修书一封,主子令信得过的人转交给顾女人就是了。”
沈澈只笑:“诸位如此美意,我也无觉得报,特特也备了一些特产,请诸位享用。”他才说罢,旺儿已然闪出门去,未几时便有下人提着食盒鱼贯而入,众臣也都顺次坐好,等着看沈澈到底带了甚么特产来让本身咀嚼。只是待下人将捧出这特产,倒是一盒盒装得满满铛铛的黄土。
“三千两如何?”沈澈笑得慵懒,将那成州刺史噎得瞪大了眼睛,半晌没说出甚么话来,心中恨不能将大燕的历代先帝拉出来骂上一番。见他半晌不该,沈澈笑意垂垂失了,迫视着他:“若刺史当真情愿,我会在折子中详加论述,为刺史请功,如果……”
沈澈勾了勾唇角,冷冷的看着那安西多数护:“就凭你一个多数护,竟然如此奢糜,偏还在如许旱情严峻闹饥荒之时。你还敢大言不惭的诘责于我,甚好、甚好!来啊,传我的话,将这位安西多数护的府邸给我抄了!”
陇右道阔别都城,若说没有半点中饱私囊也是不能够的。因此在场世人皆是噤若寒蝉,连节度使和采访使也擦了擦额上的盗汗,恭敬道:“九殿下慧眼如炬。”
陇右道采访使昨儿便见地过沈澈的威仪,自是明白,只是笑着上前:“九殿下客气,臣等必经心极力帮手殿下。”又转头,令各州刺史上前来自我先容,旺儿含着笑,在册子上一一记了下来。
沈澈心中嘲笑,面上却一派动容:“诸位能如此体恤,实乃大燕之福,我必奏明陛下,一一为诸位请功。”
陇右道长年干旱少雨,那一盒盒黄土颗粒细致,称之为黄沙也不为过,这细沙和土如何咽得下去?即便是再不警省,也明白沈澈是用心的,采访使和节度使两人互看一眼,皆是面露难堪之色,安西多数护更是嚷了起来:“九殿下切莫欺人太过,臣等美意为殿下拂尘,殿下不该也就罢了,何必如此玩弄臣等,这黄沙如何能够下咽?!”
“采访使作为一方最高长官,本就该如此体贴民生,可不要将心机动到别的处所去。”见他似是忧心忡忡,沈澈不动声色的说道,意指他昨夜送美人的事,让采访使老脸一红,还是强放心神,连连称是。
采访使和节度使面面相觑,只能硬着头皮道:“那菜肴……只怕在百两银子高低。”
“殿下,这山匪……”节度使赶快道,“如果半道给人劫走,岂不是为别人作嫁衣裳?”
因沈澈放火烧光了山匪营寨,陇右道众臣谁不以沈澈之狠为担忧,个个都谨言慎行,唯恐给这位心狠手辣的九殿下找到由头发落了,但不想,沈澈甫一开口,竟是这般谦恭,让世人都惊了惊,谁也未曾说甚么,但有几个行事张狂的刺史心中已然暗笑。心说到底是个未曾掌过任何事的黄口小儿,哪怕此次统领陇右道,却也一定能闹出甚么荡子来,更何况是一月以内减缓旱情而来的饥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