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诸位代天牧狩,掌一方民生,看来是浑然健忘了很多,百姓能吃,尔等就吃不得?”沈澈腾地站起家来,白抱病态的脸上全然是寒意,将安西多数护惊了一跳,但他带兵之人,长年野惯了,如何肯服软,梗着脖子道:“臣敬殿下……”
回到下榻之处,已然是酉时了,天气渐晚,沈澈长长的松了口气,就着送来的稀粥吃了半碗,这才闭目养神。旺儿只立在一侧为他揉肩,寂静了好一阵子,沈澈才睁眼,似有些怔忡,旺儿笑道:“殿下如果想顾女人了,不如修书一封,主子令信得过的人转交给顾女人就是了。”
“我不需你敬我!”沈澈冷冷的打断他,当即指着几个随本身同来的侍卫,“多数护既是不肯与民同苦,给我押着他,将这一盒子黄土吃尽了,再罢了他的官,由安西都护掌都护府之事。”
沈澈进陇右道不过数日时候,竟然能将这些事摸得如此透辟清楚,实在是让人胆怯!
采访使忙道:“回九殿下的话,的确如此。陇右道本就长年干旱少雨,种粮极其不易,若遇着了少雨之时,便是粮食歉收,很多农户不得已落草为寇,本年更是一滴雨也未曾落下,粮食颗粒无收,这才导致闹起了饥荒,臣等已命人搭棚施粥,只是库中存粮有限,只怕撑不过几日了,偏生朝廷从外运来的赈灾粮、水不是被山匪所劫,就是在半道落入绝壁之下,实在是……”他说到这里,长叹了一声。
方才还梗着脖子怒骂的安西多数护现下如同霜打了的茄子,委靡不振的模样好笑至极。沈澈冷冷的望着他:“多数护可另有甚么话要说?可还要上书到陛下跟前去告我?”他一面说,一面环顾了一圈在场世人,“诸位可另有哪个要上书往都城告我的,不如一道说了吧。”
采访使和节度使面面相觑,只能硬着头皮道:“那菜肴……只怕在百两银子高低。”
沈澈勾了勾唇角,冷冷的看着那安西多数护:“就凭你一个多数护,竟然如此奢糜,偏还在如许旱情严峻闹饥荒之时。你还敢大言不惭的诘责于我,甚好、甚好!来啊,传我的话,将这位安西多数护的府邸给我抄了!”
将小山一样的折子尽数看完,已然是邻近申时,世人饿了一天,又一番提心吊胆,早已筋疲力竭。沈澈拿了最后一道折子在手中,复抬眼,看着神采已然饿成菜色的采访使,道:“本日那拂尘宴,席上那些菜,到底值多少钱?如果用于采购粮食,又该买多少粮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