待宫人们簇拥着周瑛华走远,他才轻甩袍袖,跟在行列以后。
香风细细,流风回雪。
周瑛华嘴角含笑,挥退气急废弛的曹平:“本来是太妃娘娘。”
“喏。”
周瑛华收起笑容,拢起乌浓发鬓旁的宝石珠串,暴露粉妆玉砌、秀美明丽的年青容颜,“皇上是西宁天子,还望娘娘慎言。”
大红织锦地毯,朱色锦缎为地,明黄镶刺,蜿蜒回旋,如姿势健旺的蟠龙普通,从正殿门口,一向通向远处巍峨雄浑的奉天殿。
等看清周瑛华的面庞,她俄然愣住。
曹平赶紧叩首:“娘娘,是皇上叮咛主子过来驱逐娘娘的。
卫文帝新丧期间,宫中不见一丝光鲜色彩,卫泽竟然敢如此明目张胆,用红毯铺满整座内宫,涓滴不把卫文帝放在心上。
冯尧愣了半晌,脸上写满讶异:“这小丫头公然不好对于,连孟贵妃都不是她的敌手。”
“侯爷,要不要出来看看?”
殿外光芒敞亮,凤冠上镶嵌的珠宝金翠光彩素净,熠熠生光,内监、宫女们只觉面前一片宝光浮动,贵气森然,心神一凛,款款下拜,口中齐呼:“叩见皇后娘娘。”
周瑛华微微一笑,眯起眼睛,直视着宫墙之上初升的朝阳。
这时候,满朝文武大略已经视周瑛华为祸乱朝纲的妖佞祸水,恨不能劈面唾她一口吧?
周瑛华上辈子最后一次见到孟贵妃,是那年腊八大宴,刘皇后调集百官命妇,在泰清殿焚香祝祷,祈求来年风调雨顺。当时孟贵妃东风对劲,满面荣色,如同一朵开在东风里的白玉镶金牡丹花,雍容华贵,鲜艳婀娜。阖宫妃嫔站在她身边,无一不是黯然失容,暗淡无光。
世人的眼神,全都堆积在红毯之上。
崔泠长身玉立,站在朱红门槛外,垂眸肃立,一言不发。
“我待会儿倒要看看,这位南吴国的太薇公主到底是生得如何一副花容月貌。”
声音落处,世人簇拥着一名头戴宝蓝云纹底掐丝透雕宝钿的华装美妇,径直突入内殿。
“如何,先帝的棺木还未下葬,本宫连含章殿都进不得了?”
人荒马乱,脚步纷沓,呵叱声和甲胄兵器碰撞的声音异化在一处。
现在的孟贵妃,脸孔狰狞,仓促失措,那里另有方才那副不成一世的娇纵气势?
顺手找来一名小寺人:“出来问问公主,可清算安妥了?误了吉时,皇上见怪下来,谨慎你们的脑袋!”
“娘娘!”
冯尧朝身边卫士使了个眼色,卫士一抱拳,悄悄退下。
冯尧早已经风俗崔泠的冷酷沉寂,自顾自接着道:“吉时快到了,再叫人出来催催。”
阴沉暖和的初夏气候,俄然拂过一阵森冷阴风,像是谁的巴掌,狠狠刮在孟贵妃的脸上,打得她眼冒金星,昏头转向。
听到是卫泽的叮咛,周瑛华这才没说甚么。
“不,不!不要过来!”孟贵妃心头蓦地腾起一阵悚然,吓得大喊大呼,冒死往宫人身后躲藏:“杀你的不是本宫!是孟巧曼!是孟相!”
周瑛华冷眼看着孟贵妃,神采冰寒,一如风雪满盈的雪山之巅:“我是人,还是鬼,娘娘看不出来么?”
他手中捧着封后圣旨。
上好的蚕丝织就的彩色绫绢,光彩缤纷,光彩夺目,轴柄是最上等的美玉,祥云瑞鹤、狮子卷云的锦缎底纹,绘出一派花团锦簇,热烈不凡。两端绣有在云中翻飞的游龙,气度轩昂,都丽堂皇,明示着这份册封圣旨的贵重,同时也昭显了接旨之人的高贵身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