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天子准予她插手军队的事?”
冯尧支吾半晌,心一横,老诚恳实道:“我不是嫌营里孤单嘛,专门差使几个跑腿的替我来往传话,让他们给我说些京师里的新奇事解闷。估计是他们不谨慎泄漏了动静。”
冯尧挠挠束成高冠的头发,他是武人,不大风俗五品将军端庄的朝服穿着,如果不是为了找个由头提早返回京师,他才不会穿戴得这么端庄划一:“还不是让周皇后给闹的。”
“别耍贫了。”
他躺在木榻之上,由下至上瞻仰着周瑛华。气候热,又是在东暖阁里,她没穿皇后袍服,只着一件鸭头绿芙蓉翠鸟纹窄袖交领香云纱氅衣,莺黄色百褶裙在榻沿铺散开来,像开了半屋子娟秀迎春花。
“你说错了。”
她让快意把炕桌上的绸绢子拿到卫泽跟前,“这都是明天世家贵女们当场绣成的,南吴国的绣品,讲究针法细致,色采清雅,西宁国的更重层次,固然针法略微粗暴了一些,但花腔更新奇活泼,陛下看看,有没有合你情意的?”
京师和东城屯军所,一来一往,如何说也得一个多时候。
崔泠嘲笑一声,“她想让世家们窝里斗?”
出了永宁侯府,崔泠拐进一条窄深僻静的巷道中,“为甚么提早返来?不是让你去盯着东城的御林军吗?”
冯尧向来喜好密查世家们私底下的肮脏事,看他能把事情的来龙去脉说得清清楚楚,多数是因为他对世家蜜斯们的才艺比赛很感兴趣,特地找人时候重视宫里的动静,还滥用权柄,让标兵来回通报动静。
冯尧急得直顿脚,他生得胖,厚重的脚底跺在院中的青砖地上,震得嗡嗡响:“我去追五娘!”
“不必。”
冯尧两手一拍:“她倒是没敢打军队的主张,可她让驻守东城的两伙屯军打起来了。”
夏夜漫漫,气候闷热,含章殿四周摆了冰盆,盆中湃有新奇南果子,清冽的寒意中蕴着丝丝果香。
“太刚巧了。”崔泠说得很笃定,“周皇后幽居深宫,足不出户,却对屯军的戍守将士各自的家底一清二楚,还能精确无误地加以教唆,不是有人从中指导,就是她在军队里藏有细作。”
卫泽怕热,一进房,就赖在冰盆边上,让宫人在一旁为他打扇。正感觉风凉温馨,眼看冰盆要被挪走,顿时不乐意了:“不消挪,我坐远一点就好。”
“侯爷是用心的?”
周瑛华拍掉卫泽拆台的手,“在忙着选美人呢。”
快意抿嘴一笑:“先别出来。”
周瑛华悄悄一笑,持续缓缓动摇团扇。
卫泽打了个喷嚏,揉揉鼻子。
周瑛华没重视到卫泽涨红的脸,眼眸低垂,悄悄动摇团扇。
卫泽以手支颐,长发疏松下来,俊朗的面孔稚气未脱,手指用心去勾团扇底下缀着的流苏,意态闲闲,懒洋洋道:“阿素今晚在忙甚么?”
周瑛华摇点头,放下绸绢子,接过宫人手上的团扇,挨在榻沿上,亲身给卫泽打扇,“等会儿让快意去熬一碗姜汤来,记得喝完。”
颠末一场比拼,世家贵女们已经差未几撕破脸了。周瑛华还不对劲,又抛出一个金光闪闪的婕妤之位,贵女们还不得突破头?
而婕妤的下一次晋升,凡是就是皇后。
称心看看周瑛华,再看看卫泽,扑哧一笑,捧着冰盆出去了。
“周皇后明天不是传召命妇进宫吗,说是要给小天子选妃。”冯尧朝崔泠挤挤眼睛,“我还迷惑呢,这周皇后如何这么漂亮?才刚当上皇后没几天,就急着给小天子送美人,从没见过她这么贤惠的,本来是等在这里!她把世家蜜斯们全招到宫里,甚么琴棋书画,诗赋礼乐,绣花啊歌舞啊厨艺啊,全都比了个遍,不但比,还一个一个评着名次凹凸,列成票据,贴在门墙上给世人旁观批评。都城里的那些世家蜜斯们,个个都是家里的姑奶奶,争强好胜,明争暗斗,把脸面看得比甚么都重,哪一个是好惹的?几场比赛下来,全跟乌眼鸡似的,瞧谁都不扎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