夜风微凉,吹过百里春的长廊,浓烈的酒气就在鼻端,阿殷亦步亦趋的走在定王身后,发觉他的身材实在也有些扭捏。楼梯处光芒暗淡,前头有个烂醉的官员脚步不稳几乎摔下去,被伴计们抬下了楼梯。
常荀也是摇摇欲坠,被两个侍卫扶着,跌跌撞撞。
两处目光相接,阿殷惊奇的看着姜玉嬛的满脸泪痕,顷刻猜到她方才的酸楚哑忍。
门扇合上的那一瞬,姜玉嬛仿佛有些有力,靠在门边的昂首,像是要重拾高傲。
沉浸的时候思路狼籍,畴前没有细想过的很多事模糊约约浮上心间,混乱无章,又跳脱荒诞。他的手掌还在阿殷的肩头,不知为何,向来没碰过女子的他,在触碰阿殷时竟感觉很天然,乃至安稳,像是内心空缺的某处被填满。
姜玳敢这般轻贱姜玉嬛,还不是因为姜哲是庶出,在怀恩侯府职位不高?所觉得了他这个刺史的安危,便能肆意折腾这个不起眼的女人,打些见不得人的算盘。
他的掌心很烫,想来刚才那一场旖旎盛宴以后,也喝了很多的酒。
阿殷坐在隔间,没了那断续的琴声,便只放心尝菜。
常荀跟着定王来往,自有一股横劲。
——姜玳满口都是对堂妹的照顾,可他是如何照拂姜玉嬛的呢?那日在姜府献艺固然决计了些,却也不降姜玉嬛的身份,可本日他带着姜玉嬛来百里春,以赏琴为名,却又安排了薛姬这般露骨妖娆的跳舞,岂是闺中女儿所宜。
连常荀都晓得阿殷分歧适这氛围,安排她到隔壁歇息,姜玉嬛却始终坐在那边。
他也不消旁人扶,往前走到阿殷身边时,脚步却顿住了。
莫非是很小的时候见过却各自不知?或者,是在某个被他忘记的梦里?
纷繁乱乱的旧事袭上心间,耳边的琴曲和面前的舞姿全都泯没,面前只要疆场烽火和浴血奋战的将士。
也不知是不是廊道里灯烛光芒的原因,他的脸上有些泛红,眼神也不似平常冷厉,反倒有些茫然的沉寂。
外头的马匹早已备好了,定王却站在中庭,抬头望着当空皓月。
定王皱眉,却也没禁止常荀的胡说八道,见姜玉嬛犹自跪坐在那边,便朝侍卫递个眼色。
而他要做的,只要不动声色的穿过刀林剑雨,直抵此岸。
那头姜玳已经被常荀用蛮力拖拽了出去,这边侍卫上前开口,姜玉嬛连声音都哽咽了,低垂着头施礼辞职,也不昂首看人,几近是盯着脚尖退了出去。
阿殷抬头看着他,敞亮的月光映在她的脸上,廊下的灯笼光影恍惚迷离。
薛姬面不改色,衣衫在舞中滑落,暴露半个浑圆的肩头,盈盈道:“是。”
可他清楚又感觉,他在更早的时候就见过阿殷。
这百里春处于深巷,外头又多的是独门小院可供留宿,不怕夜深出去时违了宵禁,是以晚间格外热烈。哪怕是这伶仃隔出来的雅间里,也还是能模糊听到楼下的欢歌笑语。
定王即便醉了,行事也不含混,当即收回了按在阿殷肩头的手,抬步向外走。内心阿谁奇特的动机却还是挥之不去——几个月前见过么?他当然记得阿谁时候,她的身姿在北苑马球场上飞扬,几近能与隋铁衣比肩。阿谁场景不知何时落在了贰心上,日渐深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