定王走得慢,阿殷便隔了半匹马跟从在后,催马缓行。
这场架打得悄无声气,动静并没被席上来宾发觉,只是被侍卫瞧见,悄悄报给了定王。
他的指尖还未沾到,阿殷便矫捷的翻腕,自他部下滑出,随即后退半步——
半晌后没见定王出声,阿殷怕他曲解,便解释道:“卑职当初敬慕殿下威名,要求冯典军代为举荐,入都督府中做侍卫时,便暗下决计,定要做出些花样,方不坠我父亲名声。上回的事情当然不镇静,卑职却也不会是以影响了闲事。卑职承蒙殿下种植,又怎会心气用事。”
阿殷也是个俗人,这般面貌风韵摆在跟前,两相对视间,内心竟自砰砰跳了起来。
阿殷别开目光斟茶喝下,吃了块软糯的糕点,却还是感觉如芒在背。
都督府中日趋严峻起来,铜瓦山和南笼沟是难啃的骨头,定王安插安排了两个月,快到收网的时候,自是更加谨慎,务求周到。
高元骁既然能在右卫军担负统领,工夫天然出类拔萃,加上年青气盛,经历老道,往那儿一站便是堵铁墙。阿殷是个女人,力量不及男儿,却胜在矫捷轻巧,反应机灵,岂是高元骁等闲能抓住的。
“陶殷——”见阿殷回顾,高元骁开口了。
定王横他一眼,并未答话。
酒气劈面而来,他是府中司马,阿殷不能畏缩,只抱拳道:“高司马有何叮咛?”
阿殷却未留意他说甚么,只不喜他借酒行事,身如游鱼,肩膀微缩,再次逃开——
常荀倒是跟他惯熟的,将随行的侍卫甩开些间隔,对定王紧追不舍,“我跟殿下了解这么些年,还是头一回见殿下对哪个女人如此上心。陶侍卫是个美人,殿下如果连她都看不上,那就别想找王妃了。”
树下一时温馨,等来宾散尽,定王叫陶靖在厅中稍候,便带人赶过来。
他的风采一贯令人佩服,颀长高健的身材和俊朗英挺的面貌衬以皇野生出的贵气,沉着脸时威仪迫人,叫民气生畏敬,像现在稍有暖和之色,便觉如春阳朗照,万物生辉。这般风采,莫说限于都城,就是翻遍了全部大魏,也找不出第二个。
“陶殷。”高元骁惊奇,侧头想要解释,阿殷再次打断了他——
高元骁本日喝了很多,铜色的脸上已经现出醉意,目光灼灼。
阿殷欣然报命,跟从定王出了虎帐,同业的夏柯被派往城中去传口讯,剩下两人缓缓前行,等夏柯传讯后赶来。
陶靖却未置可否,手中尚且握着那封信沉吟,又不像是为甚么事情烦恼。
郊野里风景疏阔,阿殷偷偷阖眼,任阳光肆意洒在脸上。春季的侍卫衣衫换成了青金色,阿殷却罩了件象牙色的披风,迤逦拖在马背上。深蓝的绸带在胸前系成胡蝶,她将头发全都束在乌帽当中,只留了素净斑斓的一张脸在内里——
他仿佛已站了一夜,石刻的雕塑般立在那边,神采阴沉。三十余岁的男人身材魁伟,如渊渟岳峙,看到高元骁的那一瞬,眼中便腾起愤怒。
“殿下恕罪。”高元骁含醉抱拳,声音有些含混,“是末将喝醉昏了头,看到陶侍卫……”他的声音未完,便被阿殷打断。她屈膝半跪在地,抬头望着定王,声音清楚,“卑职方才失了分寸,滋扰殿下,请殿降落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