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一刀又重又疾,且变招俄然,猝不及防,换成旁人,必定难以躲过。
弯刀未能划向周纲脖颈,却还是在他胸口留下一道伤口。
是夜,定王甜睡当中竟又做了个梦。
阿殷不敢掉以轻心,命令军士将周纲抬至陡峭处。等了半晌,就见瞭望台后青金色的身影疾掠而来,一如去时的迅猛。到了跟前,定王将一名劲瘦的男人扔在地上,将缉获的劲弩递给冯远道。
“日他娘!”
“暂借的。”阿殷并未详细解释,只叮咛道:“去请女郎中来。”
呼吸在那一瞬停顿,定王看着血花溅开,看着少女滑向空中,心底竟然涌出了惊骇。
这声音还未落下,外头蓦地霹雷一声,像是甚么重物坠地,庞大的声响几近袒护了喊杀声,震得脚下的空中都在颤抖。
定王手中黑沉沉的剑上还带着血迹,有匪贼前来救援周纲,他反手将其斩落,目光紧落在阿殷身上。
“奉告弟兄们,拼了命也得官兵杀归去。守住了寨子,老子重赏!”周纲叫两个细弱的男人先去传命,随即走到干瘪老头跟前,“走,我们看看环境,商讨个对策。”
厅内熊熊的火把映出三道身影,周纲稳如山岳,重刀带着劲风在手中挥开,如铜墙铁壁。他是匪寨之首,铜瓦山和南笼沟成千的匪贼皆听他号令,不止为其悍勇,更加其无人能及的工夫。阿殷和冯远道固然武功不弱,但都以技能取胜,论起蛮力相拼,底子不及周纲。
这匪寨里的头子公然刚硬,哪怕是这般痛苦,也是自始至终不吭一声。
阿殷凡是想想那场景,便感觉浑身汗毛直竖——这般惊险的经验,可充足她记一辈子。
但是再如何凶悍,也不过是群精通战术的山匪,如何能与勇猛善战的军队比拟?
她腰腹处的外衫已被震得破裂,暴露乌黑色的软甲,未见血迹。她的脸颊像是有些惨白,但是眸中唇角皆带着笑意,大略伤得并不重。这会儿她已缓过气来,双手撑着空中坐起家,瞧见腰腹处破裂的衣衫,脸颊泛红,瞧了定王一眼便避开目光。
当时周纲本该回刀自救,谁晓得他会回刀反攻,鱼死网破?那重刀来势疾劲,她能躲开刀锋已是不幸中的万幸,若换个反应略微痴钝些、身子不敷柔韧的,刀锋必定要砍在腰上,那才叫开膛破肚,惨不忍睹。
周纲一声痛呼,手中疾劲的重刀脱手飞出,撞向厅侧的兵器架,乒乓作响。而阿殷已然划至四五步开外,平躺在地。
熊熊火光下,少女脸颊莹白如玉,却落了点点血迹,清楚的落在定王眼里。
阿殷钻入坚固的被褥间,顿觉浑身松快了很多,因而勾出笑容,“小伤罢了,又吓成如许。”
“先去州府衙门将这些山匪交代清楚,还要鞠问周纲和那刺客。等常司马他们从南笼沟返来,也另有事要商讨,如何?”冯远道见她面色略显惨白,体贴道:“身子不舒畅么?”
错觉一闪即逝,定王挂念阿殷伤势,得空顾及,只是纵身扑向阿殷。
阿殷整日劳累,加上昨夜苦战时被周纲重刀所伤,虽没见血迹,腰腹处却实在难受。她并不怕刀剑伤,那种伤虽刺痛,却也好打理,只消谨慎用药,连疤痕都不会留。但是现在是伤在腰腹,固然有那软甲护体,到底也受了重击,先前还不感觉如何,这一起骑马颠簸,垂垂就难受起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