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那匪贼战战兢兢,“那边的岗哨已经……已经没动静了。”
干瘪老头皱眉,“后山不是增加了岗哨,谁能上来!”
“先去州府衙门将这些山匪交代清楚,还要鞠问周纲和那刺客。等常司马他们从南笼沟返来,也另有事要商讨,如何?”冯远道见她面色略显惨白,体贴道:“身子不舒畅么?”
官兵的号令垂垂趋近,厅内铜盆里的火被刀剑带出的疾风扑得乱窜。周纲摆不脱两人的胶葛,乃至垂垂被两人联手迫入下风,表里交困之下不免生出暴躁。
定王谨慎瞧她,见她笑容固然勉强,不过既然能站起来,想必也还能支撑。只是周纲那大刀实在凶恶,她一定接受得住,此时又捡了弯刀在手,是想着再捉两个匪贼玩玩?那可不可。
阿殷钻入坚固的被褥间,顿觉浑身松快了很多,因而勾出笑容,“小伤罢了,又吓成如许。”
阿殷身材柔韧如竹,折腰后上半身已然低过腰际,那刀锋擦着腰滑过,震开她的衣衫,碎布纷飞。
周纲与干瘪老头齐齐变色,拔腿就想往外冲去。
幸亏两人身法矫捷,可互为援救,冯远道执剑攻其正面,阿殷仗着身法矫捷应变机灵,避开那重刀的锋芒,攻其戍守亏弱处。
阿殷当然想要早日建功博得定王赏识,却也不会拿这幅身子去换,强忍了半日,此时便再不敢迟延。她抬眼看向定王,那位骑马走在最前面,脊背挺直,长剑在腰,正侧头同魏清说话,想必神采也好不到哪儿去。
阿殷不敢掉以轻心,命令军士将周纲抬至陡峭处。等了半晌,就见瞭望台后青金色的身影疾掠而来,一如去时的迅猛。到了跟前,定王将一名劲瘦的男人扔在地上,将缉获的劲弩递给冯远道。
光荣的是阿殷身材矫捷,苗条而柔嫩,此时收势已是不及,阿殷半空中当即折腰向后,同时使力下坠。
也不知是哪根弦被震惊,定王模恍惚糊的,竟然看到另一幅画面。像是隆冬时节,明艳艳的阳光洒在地上,有些刺目,有位美人含着浅笑望向天涯浮云,而泛着寒光的大刀却蓦地斩落,令鲜血四溅。他乃至感觉,那美人的脸孔模糊与阿殷类似。
“给点药,要活的。”定王检视叮咛过了,走向阿殷,“伤势如何?”
“已经叫人给二当家去报信,却没动静。恐怕……”下首干瘪的老头神采丢脸,“恐怕这回我们被那姓高的耍了。他说此次官兵不过四百,但内里那阵容,来的应当三倍不止。我们已经示警,南笼沟那边一向没动静,恐怕那边也有官兵。”
女人家的衣衫天然不会无缘无端的破裂,必定是苦战时被削掉的。
阿殷实在也心不足悸,怕周纲那一刀太重伤了内里,等女郎中来时,便着意问腹中是否有碍。
阿殷悚然一惊,听风辨音,敏捷腾身而起,挥刀去挡,那铁箭被刀背撞击,铮然一声响,改了方向射往侧方,深深钉入细弱的树干。阿殷足尖在阶侧一点,腾身回到石阶上,看向那铁箭来处,只见十数步外建了座瞭望塔,稀有丈之高。塔上四周有洞,正对着阿殷的方向,有个乌衣身影蓦地自洞中扑出,直直坠向空中,看其模样,似已被铁箭穿胸而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