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古意斋外有几百竿修竹,这时节竹枝苍翠,那雨丝儿飘来,更见津润温馨。小书房的门是舒展着的,那几个值守的侍卫也都站在十丈以外,应是被特地叮咛过。她走至门口,在阶下朗声道:“殿下,卑职陶殷求见。”
这回姜家犯究竟在过分大胆,即便代王妃苦苦相求,恳请永初帝能宽恕她母亲姜二夫人,永初帝也未动容,剥夺姜家统统女眷的诰命之余,也判将她放逐两千里。那姜二夫人也是金尊玉贵长大的,在侯府里纳福一辈子,到五十余岁却被扔入监狱,哪能受得住此中痛苦,此时早已是面色灰败,气味奄奄。余下的姜善夫人和姜哲夫人也好不到那里去,各自垂首沮丧。倒是姜玉嬛站在人群以外,仿佛冷眼旁观似的,看代王妃和临阳郡主依依道别,并未则声,目光微抬,看着不远处的高墙画角。
季先生没想到阿殷果然是冯崇的外孙女,听过真相,欣喜追思之余,很乐意认冯卿这个女儿。只是这毕竟是已逝之人,陶靖不能私行做主,便乞假半月,单身出京,去找冯远道的父亲。为着此事,他连姜家的结局都不想看,只纵马仓促拜别。
定王目光微垂,落在阿殷身上。他微浅笑了笑,语气中倒是傲然——
因而斩首那日,便只要阿殷和陶秉兰结伴而去,半路上遇见了冯远道。
“殿下又不是虎狼,哪会吃人。”阿殷昂首,冠帽之下的一张脸白净姣好,挑眉道:“殿下有话就叮咛吧。”
陶靖就这么一个掌上明珠,现在更是倍加呵宠,也未避着阿殷,只请定王入坐,而后看向女儿。从凤翔那番关于临阳郡主谋逆的深谈开端,他对于阿殷已是刮目相看,知她已不是当年荏弱无知的幼女,经历磨炼以后更懂世事,这等大事最要两情相悦,天然也该咨询她的意义。她若不肯,他哪怕是抗旨,也会为女儿挡着。她如果肯,情愿为定王而入皇家险境,那么他即便赴汤蹈火,也会为女儿撑起后盾。
那边的高元骁也正往这边看来,面色沉稳寂然,几近没甚么神采,只要在与阿殷目光相触时,稍稍和缓。阿殷不晓得宿世高元骁结局如何,但是看他神情,想必也是因谋逆的罪名而论处了的。两人相视无声,半晌以后,阿殷牵起唇角,以唇为形,朝高元骁道:“多谢。”
阿殷心中微跳,“冯将军可晓得姜玉嬛要放逐去那里?”
在垂花门外站了半晌,阿殷回到后配房,连快意都见了有些惊奇——
果然是被那句话困扰了太久,患得患失,畏前避后,太傻了!
这一点阿殷并不思疑,从他至今未曾娶妃便能看出来。但是本日万寿寺里,皇后跟高夫人的来往言语她却清楚的记得,更记得皇后对高妘的赞美嘉许。
“女人比来老是心神不定的,这眉头都没如何展开过,这回终究好啦?”
阿殷倒没坦白,闻声窗扇被风吹得乱响,畴昔顺手关了,道:“昨日卑职应皇后的旨意去万寿寺,遇见了高相夫人和他府上的令媛高妘。殿下想必记得——”她接了茶杯,因为是站着,便是俯视定王,“上回在北苑,高相带了高元骁兄妹过来,那位高妘生得很都雅。昨日太子妃成心举荐,皇后娘娘对高妘赞不断口,成心让她跟太子妃做个妯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