绕过熟谙的楼阁回廊,垂垂靠近古意斋,阿殷的脚步越来越慢,也越来越沉稳。
这古意斋外有几百竿修竹,这时节竹枝苍翠,那雨丝儿飘来,更见津润温馨。小书房的门是舒展着的,那几个值守的侍卫也都站在十丈以外,应是被特地叮咛过。她走至门口,在阶下朗声道:“殿下,卑职陶殷求见。”
吃够了临阳郡主的苦,畴前也会跟各处王府来往,他晓得王府侧妃虽高贵,却绝非适合阿殷的归宿。且不说那正妃侧妃之位的差异,不说定王身为王爷不成能只娶一名女人,即便是那些烦琐的礼节、宫廷表里的平常来往,就能够困住阿殷的翅膀。他最知女儿脾气,能够纵马来往驰骋,能够提刀腾挪苦战,但要她在皇室的虎狼之间正襟端坐、明枪暗箭,实在是有些难堪了。
次日天阴,有微雨斜落。
陶靖看向门口,那厢阿殷正徐行行来,一双眸子放在定王身上,并不为这动静而吃惊。
季先生没想到阿殷果然是冯崇的外孙女,听过真相,欣喜追思之余,很乐意认冯卿这个女儿。只是这毕竟是已逝之人,陶靖不能私行做主,便乞假半月,单身出京,去找冯远道的父亲。为着此事,他连姜家的结局都不想看,只纵马仓促拜别。
阿殷抬眼,便见他手中不知何时多了个羊脂玉镯子。她惊诧昂首,便见他眼底藏了笑意,“母妃送的,给她相中的儿媳。”
数日来的揣摩猜度,在此时终究灰尘落定。
古意斋是定王的小书房,平常极少叫人踏足,阿殷同长史禀报了一声,才要出门,就见常荀大步走来。
定王伴同陶靖进了客堂,未等丫环奉茶,便拱手为礼,冲陶靖深深作揖。
砍头实在没甚么都雅的,特地畴昔瞧,也不过是为了那大仇得报、灰尘落定的成果。
阿殷倒没坦白,闻声窗扇被风吹得乱响,畴昔顺手关了,道:“昨日卑职应皇后的旨意去万寿寺,遇见了高相夫人和他府上的令媛高妘。殿下想必记得——”她接了茶杯,因为是站着,便是俯视定王,“上回在北苑,高相带了高元骁兄妹过来,那位高妘生得很都雅。昨日太子妃成心举荐,皇后娘娘对高妘赞不断口,成心让她跟太子妃做个妯娌。”
快意不疑有他,自去给阿殷添茶。
既然是陶靖奉告了定王真相,必然是已有掌控。阿殷强压心境,手指在袖中缩起。
“方才我见她躲在人群里,这时候应当是去送女眷了,这边。”冯远道在定王府的日子不短,都城里的人事也熟谙,随便寻小我,便到了法场中间那片围起来的园地。本日要放逐的人全都在此处,共有四五十小我,别离放往各处,除了三十余个男人以外,便是姜家的女眷。
“女人比来老是心神不定的,这眉头都没如何展开过,这回终究好啦?”
但是——
“才不是!”阿殷别过甚,感觉本身委实不划算。
阿殷随冯远道出来,在那一堆显眼的囚服当中,公然瞧见了临阳郡主的身影。她的中间还站着个熟人,倒是代王妃。
冯远道和陶秉兰都还紧盯着法场,阿殷目光微偏,却在人群中看到了另一名熟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