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并无毛病阿殷的欢乐。
定王端坐在案后,目光扫过斜劈面的女眷,公然见到了那位高夫人,以及高妘。
“恩典?”陶秉兰嗤笑,“若不是为了阿殷,你觉得我情愿叫你母亲?若不是当年你逼迫父亲入府,你觉得谁想吃你的饭?先前皇上欲因当年郡主所为而判重罪,家父恳请赦免,这便算还了你所谓的‘恩典’,今后各走大道,再无干系!”
这明显就是打趣她了。
他的语声缓缓落下,虽则说的是丧事,却如千钧重担压在定王肩上。
本日代王妃是为送放逐的姜家女眷而来,大略是怕戳她们的眼睛,打扮得也颇素净,身后只要两个丫环跟从。她们走近,代王妃面上已无方才的哀痛之态,眼神缓缓扫过三人,最后扎在阿殷身上,“如何,惦记取过来看看?”
心中考虑不定,定王也偶然去看台下歌舞,只闷头酌酒慢喝。抬目看向那场中舞姬,还是惯常的脂粉堆砌,无甚别致之处。倒是……目光超出群臣,扫向开端,便在此中瞧见了熟谙的两张面孔。那头阿殷和常荀似都偶然观舞,虽是正襟端坐之态,但是不时侧头说话,明显是两人正在说甚么趣事。
她的容颜还是,但是面色却惨白得吓人,乃至那双眼睛都蕉萃凸起了出来,黯然无光。畴前倨傲放肆,颐指气使,出入则奴婢成群,珠玉绫罗夺目,现在穿戴平常衣裳,发间虽也簪了金银,但是因为面色灰败沮丧,反倒格格不入,愈显颓废。
四月二十三日,陶靖快马加鞭,从南郡赶回了都城。
这事必然是她在背后调拨父皇!定王已是笃定。
“甚么东西?”临阳郡主眼睁睁看着父兄被斩首,又送家人上了囚车,此时眼中还留着泪痕。她接过那锦袋,摊在掌心瞧了瞧,有些失神,旋即手指微微颤抖着探入袋中摸索,像是有些不测,从中逃出一角帛带,上面沾着陈腐的血渍。她面露茫然,将东西全都取出来,倒是尺许染着血污的帛带,上头血渍像是陈年旧迹,微微发黑。
血债血偿?阿殷瞧着那段陌生的帛带,心念电转之间,俄然明白过来。
多年风俗使然,临阳郡主气怒之下,便转向阿殷,“你们本日过来,便是为落井下石,对劲放肆?”
“姜家被查抄,皇上讯断以后,代王妃心疼家人,数度入宫哀告皇上饶过姜家,惹得皇上大怒,大怒之下斥责了代王。随后,代王请罪,上书宗人府,将她降为侧妃。”冯远道能出入陪侍在永初帝身边,所晓得的更清楚些,哂笑道:“姜家自作孽,代王现在暴露自保之态,这以后怕会有好戏看了。”
这一凛之间,冯远道和陶秉兰、阿殷兄妹已回身拜别。
永初帝携皇后、众妃坐在高台,左边是诸位王爷公主及其子嗣,右边则是公主郡主。再往下,诸王公大臣携着有诰命的女眷分摆布入坐,每人面前一张矮案,围着中间一片空位——那是给宫里的乐工舞姬留着的。
阿殷手指微微颤抖,被陶秉兰悄悄握住。兄妹二人同胎而生,没了临阳郡主的压抑,豪情比畴前靠近很多。陶秉兰抬高声音,解释道:“我们不能当众脱手。”
清宁宫在皇城北侧,与上林苑相接,选了开阔陡峭的阵势,修建了成片宫殿,又引水而入,依傍北侧山势,是永初帝颇爱好的宴会场合。此时正值隆冬,满宫树木阴翳清澈,五株极高的老槐树围着的空位上搭建了丈高的台子,上头不必搭凉棚,便是天然的避暑佳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