两人还是以伉俪的名义借宿,却比前两天多费了点口舌。这处所离铜瓦山不过十余里的路程,能在这匪贼窝四周居住的,要么是有力搬走,只能苦挨着,要么就是有些本领,能够跟匪贼周旋。
“找小我家,借宿。”
“这是山荆。”定王的手臂随便搭在阿殷肩上,“原想带她见地凤翔的繁华,谁晓得却跟着遭罪了。”
……
定王本想拍拍阿殷的肩膀以示安抚,但是孤男寡女,这般行动仿佛不当。可若不安抚两句,她恐怕还会懊丧下去。定王只好抱臂在胸,道:“我只是感觉,你既有长进之心,便该多加历练。如果临时做不到,便量力而为,不必强求。”
“婆婆客气了,是我们叨扰,要感激你才对。”阿殷见那婆婆老是含笑瞧着她,内心有点奇特。
阿殷不晓得她是甚么时候睡着的,醒来的时候外头鄙人雨。
十五岁的少女穿戴简朴,没有金银珠翠的装潢烘托,素净的容颜别有神韵。落日的金色余晖落在她面庞时,细致的肌肤蒙了层柔润的光,将她的眉眼唇鼻都勾画得极其精美,乃至也将衣领间微露的锁骨形貌得清楚,叫人目光恋恋。
定王借着烛光打量了阿殷一眼,她铺床的姿式略显陌生。
阿殷躺回被褥间,心境翻滚不止。
这农家的炕既是伉俪二人睡的,天然也颇宽广,他翻身到角落里盘膝坐着,却将全部被褥都留给了阿殷。
屋门吱呀关上,阿殷才要开口,定王却俄然伸臂将她抱入怀中。
那老丈便也不再打搅小伉俪俩,端着油灯出去了。
都城高低都说定王殿下冷酷狠心,平素不与人靠近,疆场上狠辣威仪,却放纵部下屠城,平白取了万人道命,令人恭敬,也让人害怕。
阿殷低垂着头,很有些悔怨,“刚才卑职只是怕僭越,委曲了殿下,没有旁的意义。卑职这就养好精力以备明日之事,殿下,殿下别赶我归去。”
自那晚深夜滋扰老丈,被殷勤善待后,阿殷还是头一回遇见这般难缠的人家。
适应暗中后目力稍增,此时能看到她脸上的懊丧与不安。
阿殷走出门去,昨晚那老丈带着一名婆婆和男童,正在桌边清算碗筷。那婆婆一见她,便驯良的笑了起来,“果然是个天仙般的美人,怪道他这般疼你。快来,这边有热水,就只是这抹脸的膏子是平常的物件,夫人可别嫌弃。”
出行在外诸事不备,不过是借个处所暂歇罢了,她纠结那么多做甚么?她矫情了,反倒叫定王尴尬。若换了是隋铁衣,恐怕她定能视旁人若无物,随遇而安,不计算男女高低之别,只会养好精力,用心做事。
但是定王赏识的就是她这志气与飒然。不像京中有些闺秀那般工于心计、迂回委宛,她有志向、有勇气,更情愿为之尽力,一点点的果断前行。自来到西洲后,她便垂垂展翅,长进缓慢。假以光阴,她即便不能成为隋铁衣那样的率兵将才,风采怕也不逊于那位女将军。
固然昨晚发明定王并非传言说那样冷僻狠厉,阿殷却也不信他有这般知心,八成是做模样给这户人家看,等人家对他有了好感,便于套话——那头定王跟老丈坐在檐下,就着雨声渐渐儿谈天,扣问这几年闹匪贼的事情和官兵剿匪的事。
屋里顷刻又暗了下来,阿殷久处都城,见惯了拜高踩低、唯利是图的嘴脸,头一回遇见如许的事,不免感慨,“这位老丈真是美意,这床被褥恐怕也花了很多钱,却肯白白拿出来给人用。”她将褥子铺得划一了,才退下炕来,“殿……请安息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