定王即便不懂岐黄,却也晓得药性列了数倍意味着甚么。
隋丽华正给谨妃看腕上手钏,头也没抬,只闷声道:“是啊。”
“殿下想多了!”她挑眉而笑,眼底光彩流转,妆容钗簪烘托之下,愈见精美娇美。恰好到了岔道口,阿殷见定王似要来揽腰身,便抢着斜部滑开数尺,盈盈施礼道:“身上有些冷,就不陪殿下去书房了。”说罢竟自扬长而去,苗条的身影快步走过甬道,披风之下,裙底的红梅翻起波浪。
“她出身特别,母妃既喜好,也垂怜。”
帝后相携拜别,嘉德公主也随其母妃分开,阿殷跟着定王走至谨妃跟前,隋丽华已在她身边伴随,扶着谨妃起来了。
“那殿下可要把稳了,”阿殷凑畴昔抬高声音,“皇后娘娘将她送到母妃身边,一定是美意。也许母妃念她出身特别,便同殿下的外祖一样,叫殿下收了她来照顾也说不定。”
宫城中禁卫森严耳目浩繁,阿殷一起沉默,直至此时才问道:“殿下请母妃去铁甲寺,是已有筹算了?”
阿殷昂首看向定王,便见他端倪愈发冷厉,眼底如墨阴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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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本日看母妃在宴席喝药,我才想起,宫中太医并不成全信。”定王取个软枕递给阿殷靠着,方才那点酒意尽去,眼底已然添了些阴沉,“若果然有人对母妃做手脚,另请郎中入宫,也一定不会受掣肘,且太张扬。倒不如在宫外安排,神鬼不知。”
定王将先前迷惑向谨妃道明,请女郎中为谨妃请脉。女郎中依命评脉半晌,“咦”了一声,凝神又诊,如是三次,紧皱的眉头才稍稍伸展。她端然跪在地上,虽是面对皇妃王爷,神采却无半分波澜,只缓声道:“娘娘贵体日渐衰弱,是因误服药物之故。民妇推断了王妃平常用药的方剂,大胆写来,请娘娘看看是否照实。”
不过她才初嫁入定王府,这等猜想即便敢对定王说,却不好冒然跟谨妃提,只能压着。
“我晓得。”谨妃实在有些累了,在美人榻上靠了会儿,倦意袭来,便往内里去补午歇。
“母妃当初跟田氏也算闺中好友,且她脾气活泼可亲,幼经常入宫伴随母妃,以是格外心疼。”
十一月中旬,谨妃以连夜梦魇,梦到父兄为由,求得永初帝恩准,往铁甲寺去进香。
——即便穿戴委宛衣裙,她那背脊还是挺直,明练而利落。
定王与阿殷着了素服相伴,隋夫人亦带了家中仆婢前去,恰好将在宫中住了数日的隋丽华接回。
阿殷遂与之见礼,隋丽华只好叫她一声“表嫂”。
难怪谨妃对隋丽华和颜悦色,想来也是为了这层渊源。
这女郎中已有四十余岁,出自岐黄世家,祖上也曾任过太病院院判,后因犯事被问罪,家眷皆迁出都城,在内里开馆餬口。女郎中天赋极高,医术高深,在本地极驰名誉,只因未在都城开馆,以是京中少有人知——若非常荀寻来,定王和阿殷也不晓得这号人物。
“多请小我看看,老是好的。”阿殷舒了口气,倒是浅笑打趣,“况有丽华女人在侧伴随,母妃也能畅怀很多。我瞧她那脾气,必然很得民气疼,如何隋夫人就在都城,她却去了南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