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当初你保举陈博时,是如何说的!朕念你是东宫太子,成心保护,可你保举的是个甚么东西!干才!叛徒!”永初帝肝火中烧,看到太子那副战战兢兢的模样,更觉碍眼,大怒之下也无顾忌,畴昔一脚踢在太子肩窝,几近将他踢翻。
“东襄战事愈发艰巨。”他坐在御案前面,缓缓开口,“檀城守将陈博弃城而逃,檀城已落入敌手。”
“一向让正妃之位悬空?”
“陶殷目下虽为侧妃,但假以光阴,诞下后代,也可居正妃之位。”
定王容色如旧,拱手同太子施礼毕,抬步入内。
永初帝经了一夜歌乐,酒意上头,方才又起火气,神思稍见倦怠。趁其间隙扶着桌案没坐半晌,闻声定王的声音,便抬起眼皮。
“儿臣既娶她为妻,自要善加保重。”
生在天子脚下的都城百姓,在这承平天下欢乐道贺,谁又晓得千里以外,东襄的铁骑已然踏破关防?
永初帝挥挥手,“叫玄素出去。”
定王恭送,双手按在冰冷的金砖,细嚼永初帝话里的意义,心中翻起惊涛骇浪。
太子恐怕永初帝大怒之下严惩,当即叩首道:“父皇,父皇明察!儿臣总有天大的胆量,也不敢在这紧急关头卖官鬻爵!泰州战事多么要紧,儿臣如何能够做这类蠢事。若梁绍庸碌,未能拦住东襄,岂不是摆荡江山?儿臣就算无能,也不至于昏聩至此!求父皇明察!此事,必然是有人诬告!”
跪在案前的人身姿矗立,墨色织金的披风拖在金砖上,拉出个极短的侧影。冷峻的脸孔以外,头发被乌黑的冠束在顶心,浑身仿佛时候紧绷,无半点冗赘。比起太子身上朱红与橙黄交杂的贵气冠冕,定王通身高低几近都是玄色,偶尔织金为兽,也如他的脾气般冷肃沉重。
永初帝闻言,倒是将袍袖一甩,冷声道:“你去督战,只会让朕的江山丢得更快!哼――看看这是甚么!”他自袖中取出一物,重重摔在太子脸上。
“儿臣不肯另娶。”
哪怕此次梁绍的事,太子真的不知情,他身为东宫之主,莫非连太子詹事的行事也难以掌控?如许的太子,识人不明,易受欺瞒,妒忌贤达,不思进取,如何能放心将江山百姓交给他?
“对,是詹事!是他!必然是他背着儿臣擅自纳贿,再来勾引儿臣!”太子似捉到拯救稻草,膝行上前扯住永初帝袍角,苦声要求,“父皇,父皇!那詹事是父皇亲赐,儿臣夙来倚重,这回他保举梁绍,儿臣看过梁绍军功,感觉他是可用之才,以是保举给父皇。儿臣并不晓得詹事暗里纳贿,更没有卖官鬻爵之心!”
这罪名实在太大,大得让太子双股发颤,声音都变了,“父皇,儿臣绝未做过此事!”
除夕的热烈氛围并未被东襄的战事影响,宫城外的朱雀长街上烟花齐绽,锣鼓喧鸣。永初帝坐在延庆殿时,听不到外头动静,此时离了世人前去御书房,才闻声极远处断续传来的喧哗。即便已有多年未曾在除夕夜去过宫外的长街,永初帝却还记得当年在宫外时的热烈场景。
永初帝感觉一定。
*
太子惊诧昂首,看到永初帝面上大怒垂垂化为冰冷,看他的眼神中,满是绝望。
檀城一失,泰州便是关防大开,东襄雄师便可由此南下。哪怕前面及时弥补,另有光复失地的但愿,可弃城而逃如许的事,朝堂高低将如何群情?当日众宰相议事,就曾有人发起请定王出马,是他力排众议保护太子,想为太子培植个可用的战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