背上盗汗精密,他握着梳篦的手微微颤抖,似是不忍再触碰梦中呈现了无数遍的场景——中午的骄阳下,身着囚服的女子竹簪挽发,素面朝天,眉眼如画,却在临死前噙着夺目笑意。自母妃离世,他便在黑暗中沉湎苦行,唯有在桃谷遇见的那抹明朗笑容,如初夏的阳光照入心中,令他在很多孤寂沉夜中沉默回味。错愕惊奇之下,他乃至未能拦住屠刀,眼睁睁看着血迹飞溅,法场上的女子倒在地上。
他因有事求见,在门外叫了半天也没见回应,惊骇定王出了事,便破门出来。瞧见定王无恙,常荀松了口气,继而又觉出定王的不对劲,打量他罕见的惨白神采,“殿下这是如何了?”
因被摩挲了近二十年,断口处垂垂圆润,姣白细致。
当时陶靖率兵入卫兰山,担当的职责并非追杀,而是诱杀。按两人商定的打算,陶靖只需设法将徐耿诱出卫兰山,提早传讯给夏铮,再将敌诱至小狼沟,哪怕陶靖身边已无人可用,夏铮埋伏的百余人也能够逸待劳,将徐耿围杀。陶靖最首要的任务,便是凭手中的百名军士,将徐耿诱到预定的地点。
同时,从夏城四周临时征调的几百兵士也全数调至此处——
弯刀不能及时赶到救护,袖箭便连珠收回,直取徐耿等人。
而后,便是东襄二十万铁骑南下的大战,都城中得力的将领,皆调往北地。永初帝在这时候才想起他的存在,命他北上抗敌,在塞外驰驱千里,浴血厮杀。只不过与此次分歧,那是东襄与代王的里应外合,有代王的割地承诺在,东襄的攻伐来势汹汹却未尽尽力。
而定王影象中的这半枚梳篦,倒是鲜血覆满,红白清楚。
谁能想到,这么个弹丸之地的小栈,竟会固若金汤,如此难攻?连着数日的强攻之下,那三千人马仿佛是铜铸铁打普通,愣是守着城墙不退半步,叫徐煜损了无数兵将,也没能摸进城门,更未曾碰到定王半点衣衿。
而都城中,代王也趁虚脱手。
而徐耿身后的军士,也剩了约有五六百人。
阿殷正巧赶上,便带蔡高档人同往。
队首的徐耿紧跟在陶靖等人百步以外,在狭小的山沟中跑得极快。
难怪她会义无反顾的奔向卫兰山,怀着父亲战死的影象,她当然会不安,会惶恐!
看来在这途中,两边还曾有过苦战。
阴霾、闷重、满怀仇恨的影象如潮流涌来,令定王呼吸都有些艰巨。
定王当即叮咛御敌,全神灌输。
徐耿保命为上,赶紧今后退避,这几息的空地中,阿殷已疾风般赶到,横刀在胸,将陶靖护在身后。
靠得愈近,那边的环境便垂垂清楚——前面仓促逃窜的约有十来小我,仿佛都已怠倦不堪,背面的军士却如长蛇回旋,在蜿蜒的山路间紧追不舍。靠得近了,还会弯弓搭箭,那些箭支虽不算精准微弱,但是贴着前面怠倦逃窜的陶靖等人飞过,也叫阿殷悄悄捏了把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