苏一伸头出门,叫了一声苏太公。等他过来,自三人坐下用饭。很多年,她都没在家里吃过早餐。只因为要赶着去铺子里,现烧饭来吃老是来不及的。这还是破天荒的头一遭,与他爷爷坐在桌边儿一道吃早餐。提及来还得感激他这师兄,确切无能。若就这么留下了,倒也不坏。
师伯拿起筷子,往桌面怼齐,去夹菜,“我们石青住这里能帮你们做饭清算,师父把家里三分田亩收回来交于他,也能一季一季收些现成的粮食,不必月月外头买去。我留下无能甚么?白给你们添费事,一件事也帮不上。你们服侍我师父一个老的还不敷,还要再供着我服侍?这不道义。我与一一你也没甚么友情,若不是此次有事求上门来,你走大街上瞧见了师伯也不知是谁。”
沈曼柔却没有要放过她的意义,还是说:“我们恰好顺道,便一道儿归去,边走边说,女人当作不成?”
苏一笑笑,不驳他面子,说:“你倒是办得经心,我们渭州这么些人,凑不出一个梨园子么?平话唱小唱的,也不是没有好的。如何非要往姑苏去,那么远的路程,这一来一回,少说也得两个月的工夫。”
编好最后一根四股麻花,苏一撩了吊在门上的蓝花布帘儿出来。石青已经烧好了早餐,简朴的清粥小菜。模样儿却精美,瞧着开胃。他摆好桌,冲苏一道:“叫师爷爷用饭吧。”
师伯瞪大了眼睛,要上去撅他,叫苏太公拦了下来。他压下师伯的手,说:“你也甭走了,家里多小我也就是多添双筷子的事。我们也师徒一场,还生分这些个?一一也不是吝啬的人,你就留下,还叫石青服侍你。他都不嫌苦累,我们怕甚么?”
小白自有他的事理,他是瞧不得样貌有瑕疵的人,非得挑出一班对劲的才好。这一班子但是要长悠长久放在王府上唱戏的,如何能草率?他倒不是怕王爷瞧得不称心,而是他自个儿也要闲来无事听听不是?瞧着那面相差的,能舒心么?是以这事儿需得十二分经心。便是那些器具,也都得找了好的来。
如此便用饭吧,苏一是吃饱了,只坐在一旁凑着分子说话。苏太公和师伯这两日都在一起,话旧也是不必了,该说的大抵天然都说了。师伯又是直来直去不打弯的性子,在他面前伤春悲秋不起来。苏一问些他们闯荡江湖的一些事,但听师伯说了一些,不过都是大要风景,实则满满的心伤。
苏一把他往门外送,嘴上说:“你怕是听不到几场,大抵过得去就成,王爷没你这么挑。只要声口好,唱的入戏,不就成了。你非要样貌瞧着是一等一的,再是会唱戏的,那天然不好找。照你这个别例,到了姑苏也必然能找到称心的。”
小白不是很明白,转头看她,“如何就听不到几场?我也日日在府上,莫非还不准我们凑着听戏了?”
陶小祝又跑出去给周家挑担子,陶徒弟在铺子里生一阵闷气,也就不管了。之前还骂骂,这会儿骂也懒得骂了。周家那两兄妹在哄人这本领上,都有两把刷子,苏一是瞧不明白的。男是陶小祝,女是沈曼柔,到底如何就叫那俩兄妹哄住了?
这话听起来有些别样的味道,石青那憨头的听不出来,苏一却听得出。她起家重新给师伯拿了双筷子,对齐了筷尖儿摆到他面前,说:“师伯叮嘱这些个,不一起留下么?咱家西厢三间,空了有些日子了。你们留下,方才好的一人一间儿,也挤不着谁。这会儿如何还要走不成?那又如何将师兄留下?”说着拢了下裙子坐到板凳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