石青却钻那“师父不要他了”的牛角尖儿,捧首一气,忽起家道:“他走了我如何能放心留在这里,我得寻他去。”
苏一伸头出门,叫了一声苏太公。等他过来,自三人坐下用饭。很多年,她都没在家里吃过早餐。只因为要赶着去铺子里,现烧饭来吃老是来不及的。这还是破天荒的头一遭,与他爷爷坐在桌边儿一道吃早餐。提及来还得感激他这师兄,确切无能。若就这么留下了,倒也不坏。
这话听起来有些别样的味道,石青那憨头的听不出来,苏一却听得出。她起家重新给师伯拿了双筷子,对齐了筷尖儿摆到他面前,说:“师伯叮嘱这些个,不一起留下么?咱家西厢三间,空了有些日子了。你们留下,方才好的一人一间儿,也挤不着谁。这会儿如何还要走不成?那又如何将师兄留下?”说着拢了下裙子坐到板凳上。
吃罢了晚餐还是石青洗碗涮碟子,又添了一大锅的水拉刮风箱,烧热了兑得温而不烫端给他师父洗漱。苏一瞧着咋舌,就是她也不能做得这般详确。平常她在铺子里干活,回家的家事也是她做,但没有细心到服侍她爷爷洗漱的。瞧人家这门徒,才是将师父真当亲爹待呢。
苏一双手对压着轻揉,也不知说些甚么。石青在那愣了愣神,这一日都在与他师父和师爷爷筹议如何叫苏一留他下来的事情。他本没想着本身一小我留下,这会儿听得他师父还是要走的,心忽往下沉了沉。他放下筷子,瞧着他师父,“师父,你不筹算要我了?”
苏太公听罢点了点头,往屋外去。走了两步停身,转头看她,“我瞧石青儿不错,你好好考虑考虑。另有那王府上的人,少与他们打仗。我们这些人陪他们,九条命也不敷陪的。我们这些性命贱,不能跟他们比。”
小白不是很明白,转头看她,“如何就听不到几场?我也日日在府上,莫非还不准我们凑着听戏了?”
石青闭了闭嘴,也晓得他师父是不想再带着他风餐露宿,饥一顿饱一顿的过不上一天好日子。可如果他都不在他师父身边了,那他师父又过的甚么样日子?他低下头,又嘟哝起来,“师父不留我也不留,我原觉得你跟我一道儿留下呢。这会儿只要我一个,这不可。您离了我,更没好日子过了。平常都是我服侍您,没了我,您一件衣裳穿多久?”
石青抱着脑袋,头也不抬,“我师父他偷偷走了,他不要我了。”
苏一把做好的饭往桌子上端,“爷爷你说甚么呢?这能比么?天要下雨,娘要嫁人,都是没法儿的事。走就走了罢,没甚么好可惜。我们就是贪他勤奋,若不是,定然不想留他半天。”
苏一坐到桌边儿吐口气――甚么最好拉拢?人的胃最好拉拢。
苏一把他往门外送,嘴上说:“你怕是听不到几场,大抵过得去就成,王爷没你这么挑。只要声口好,唱的入戏,不就成了。你非要样貌瞧着是一等一的,再是会唱戏的,那天然不好找。照你这个别例,到了姑苏也必然能找到称心的。”
这么想下来,没个主张。她送了小白上马,自返来铺子里等着歇铺。眼下已是三月份,恰是“万家杨柳青烟里”的时节,到处都暖洋洋的气象。阿谁冒出来的师兄走了,小白也走了,瞧着是不会有再来打搅她的糊口了。提及来,也不知是好还是不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