傅深惊诧回望，只见严宵寒端坐顿时，若无其事甩了甩手腕，淡淡地告罪道：“抱愧，手滑了。”
两人再次形同陌路。
当年傅深肝火冲冲地摔了玉佩，掷地有声地与他恩断义绝。可厥后气消了再回想，他明白本身实在应当满足，因为严宵寒当日给他留足了面子。会安排飞龙卫在他走后再脱手，起码有一半是为了瞒着他，不叫他悲伤。
“那只是个寺人，”严宵寒单手实在不便，干脆放弃不管了，右手搁在膝头，安静地问，“值得你脱手相救吗？”
这么多年来，他变了很多，被世事磋磨过，被运气玩弄过，早已不是当年行事全凭一腔热血的大少爷。赶鸭子上架的兵马生涯使他快速丢弃了最无用的老练和率性，另有不需求的敏感。
元泰二十年初冬，傅深离京前，严宵寒主动给他下了一封帖子，请他某处园林略坐。那一天都城大雪纷飞，行人希少。傅深踏着各处枯草积雪，走过湖边小桥，来到湖心亭中。
后果结果他都能够不在乎，伤口结疤，平复如初，可当年那被一刀捅透的滋味，是那么轻易就能忘记的吗？
如果傅深遇不到采月，严宵寒恐怕一辈子都不会奉告他这件事的本相。他会永久摆出一副“唯利是图”“不择手腕”的面孔，从不解释，从不辩论，从不要人了解。他的出身就是他的原罪，有些人天生就该在泥里挣扎浮沉。
这一出金蝉脱壳是谁的手笔，已经不消再猜了。严宵寒把人抓归去后，或许还没来得及上报，金云峰就已在狱中他杀身亡。人都死了，盖棺定论，采月和那小儿便无关紧急，是死是活没甚么所谓了。依飞龙卫斩草除根的行事体例，八成是一杯毒酒了事。他便借此机遇以迷药替代□□，将二人假作尸身运出城外，放他们逃出世天。
“我祝将军旗开得胜，班师而归。”他手未曾抖，笑容如常，轻声而安稳隧道：“但愿你恨我一辈子。”
只是还没等那根球棍递到傅深面前，余光中有个甚么东西打着旋儿飞过来，砰地砸在那外邦球员的太阳穴上，力道之大，竟活生生地将一个八尺男人从顿时砸进了地里。
第二年，北疆剧变，傅深前后经历丧亲之痛，孝服未除，就被朝廷诸公推上了疆场。
傅深实在找不出说话来评价严宵寒这缺心眼儿的混账，心脏像被人捶了一下，快如擂鼓，又酸又疼，恨不得一夜飞度关山，回京暴打他一顿，让他今后再也不敢装大尾巴狼。
更没人晓得，那两个必死无疑的人，竟然隐姓埋名地糊口在一座边疆小镇里，七年以后，还能再度与当年的拯救仇人相遇。
但是事到现在，他还敢开阔地说，在贰心中，没有比“利”更高的东西了吗？
前路何止是多艰，豺狼豺狼，的确是必死无疑。
至于他为甚么俄然大发善心，固然听起来像是自作多情，但傅深找不出别的来由能解释了。
这个不测发明带给傅深的惊吓，足以与一个月前的赐婚圣旨媲美。
严宵寒替他斟上茶，举杯道：“前路多艰，望将军保重。但愿来年……还能与将军在此喝酒赏雪。”
他仍然没有好脸，眼里却不再尽是不信赖。当然，也能够是压在他身上的国恨家仇太多，傅深已经没力量计算畴昔那点连鸡毛蒜皮都算不上的小事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