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伸手推开牢门,将傅深接出去。
曾经纵横疆场的北燕军士隐姓埋名,幽灵一样游走于都城的大街冷巷,白露散在清虚观的晨钟暮鼓里悄悄熔化,靡靡香气凝成一支杀人不见血的薄刃。
这会纯阳道长主动提出要见傅深,他又开端担忧起来。严大人平生就这么点婆婆妈妈,全堆在靖宁侯身上了。
纯阳面色紫胀,胸膛狠恶地起伏,严宵寒扑上来抓住他的手:“敬渊,放手!你要把他掐死了!”
以是他必死无疑。
大股大股的鲜血从男人的口鼻当中溢出,流到傅深筋骨高耸的手上,将衣袖感化的血迹班驳。
“门外但是靖宁侯傅深……傅将军?”纯阳道长满口牙齿都被敲落,他含糊不清地要求道,“请他出去一见。”
傅深耳朵尖,没等严宵寒下定夺,已自行摇着轮椅从暗影里滑了出来,表示严宵寒让他出来。
那支本该深埋在地下的断箭被人送回傅深手上,才使他得以顺藤摸瓜地查明青沙隘伏击背后的本相。
“纯阳妖道勾搭朝臣,假借万寿宴献金丹,企图暗害陛下,其罪一也;私制毒’药‘白露散’,害死金吾卫大将军易思明、金吾卫中郎将杨贺轩等数条性命,其罪二也。该犯自知罪无可赦,难逃一死,已于本日未时惧罪他杀。”
“滚!”傅深暴怒地翻开他,五指收紧,指尖几近掐进那人的皮肉里:“别他妈装死!说!你是谁!你背后的人的是谁!”
不等对方答复,傅深便调转轮椅,自顾自地分开了牢房。
纯阳道长沉默地凝睇着他,俄然“呵呵”地笑起来。
“‘白露散’也叫‘失魂散’,传说中服下它的人,会连灵魂也一并消逝。”他冷冷地笑了,“这些狼心狗肺的东西,不配叫做‘人’,只配当一具行尸走肉。”
“我不能说……”
双手被吊在房梁上, 浑身高低如同被血渗入的男人艰巨地展开仅剩的一只眼睛, 目光穿过人群,精准地落在牢外暗影里的傅深身上。
但是笑着笑着,他嘴角却有一丝血痕蜿蜒而下。
牢内顷刻静了,落针可闻,只余纯阳道长粗重艰巨的呼吸声。
“易思明已招认不讳, 你以清虚观羽士身份为粉饰,暗里诱人服食毒’药‘白露散’, 致一金吾卫并三百姓身故, 幸存者唯易思明一人。飞龙卫在藏经楼下密室中搜检到烟具一匣, 特制灯烛数盏,残存药物多少。人证物证俱在, 纯阳羽士, 你另有甚么要说的?”
易思明, 陈国公世子, 初授正四品金吾卫中郎将,累迁至左金吾卫大将军, 出身高门权贵之家,奉养于御前, 天子视为腹心, 官运亨通, 前程无量。
“‘你们?’”傅深道,“另有谁?”
牢中寂静昏黑,氛围中浮动着血腥味, 低诵的《品德经》不知甚么时候停了。
而他留给傅深的最后一句话是――“杀了我”。
真是学乖了,也学精了。不晓得这几个字是甚么迷魂汤,顷刻间严宵寒整颗心都被抚平了,眼底的和顺像是藏不住,一下子泛动开来。
纯阳轻视道:“易思明对你身边这位严大人可爱的深了。南衙式微,金吾卫更是一天不如一天,他看不腾飞龙卫,又眼红人家的风景,因而想方设法地巴结天子。哈!谁能想到,堂堂国公世子,最后竟沦完工了天子的一条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