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浅含笑起,眉梢眼角盈盈一弯,竟然是调皮敬爱的弧度。
十年后,一语终成谶。
只是那么清脆而淡定的一声,大殿内余音犹自袅袅。
那一笑温婉,那眼波嫣然,那梨花落尽里联袂的暖和,本来都只是幻境里一场空花?
“是啊,可惜。”他悄悄咳嗽,咳出血丝,“你看,即便你多年前,就留下了这着杀招,即便你要了我的命,但是你的大成帝国还是必定要崩塌于本日。”
宁弈定定看着她,仿佛想在她秋水濛濛的眼眸里找到一些虚幻柔嫩的东西,但是凤知微的眸光,恒定稳定。
便是在那样飘散梨花暗香的脉脉夜晚里,便是在那样双目相视的浅笑眼神中,她纤纤十指拂过酒壶下的暗格,布下多年后的暗害之毒?
将酒杯在手中悄悄转着,她低问:“不怕我下毒?”
“谁说胜负已定,谁说我甘于拱手国土?”她手一指殿外,笑道,“我不切身前来,如何能令你心乱喝酒?你一死,天盛军必定大乱,将来这大好国土到底是天盛的,还是我大成的,我看也难说得很。”她笑得畅快,一拂袖,“便纵我身故此地,有你宁氏天子陪葬,也已充足!”
她顿了顿。半晌回顾,巧笑嫣然,吐字清楚。
总觉得这半生艰巨运营,是为了今后的风雨彩虹,如此便支撑他极有耐烦的等过那些年,却本来,他的觉得只是觉得。
那一年密殿初建,从图纸设想到宫殿完工,他都未曾让她插手,只是在完工后,带她出来看了一眼。
缓缓抬起衣袖,捂住唇,一点鲜红殷然染上衣袖,他目光沉冷无声抹去,而她不知何时已背过身去,背影挺直而纤秀,他谛视那背影,俄然感觉,有一句话现在不问,或许就永久没有机遇了。
彼时情义正浓。
她无声笑笑,入迷打量本身的手指,从进入这座密殿开端,她已经颠末端天下最懂毒的药师、最擅暗器的巧匠、最懂暗害的杀手的重重搜检,别说一颗毒药,便是一根汗毛,如果不属于她本身,也早已被捡了出去。
“这密殿自从完工后,重重保护,确切没有人出去过。”她负手踱开几步,回眸笑看他,“但是完工之前呢?”
他捧出保重情意,企图和她分享奥妙的高兴,她却已不动声色为将来的存亡对峙留下伏笔。
“你……可有爱过我?”短短几字,问得艰巨。
深殿内一阵堵塞的空寂,长窗外一朵开得正艳的秋海棠,俄然无声无息萎落。
他也望定她,神采垂垂泛了微青。
大殿四角,当即鬼怪般闪现数条人影。
还是那句话——她向来都是他的仇敌。
她抬眼一瞥,安静回身,密密长睫垂下,遮住暗淡变幻眼神。
事到现在,密意密意抵不过你死我活,而他十二年贵重情意,再不能用来灌溉这朵带毒的罂粟。
他缓缓掉开眼,五指一紧,掌间玉杯轰然碎裂。
他看定她,她笑容婉约,一如初见。
他震了震。
“至于你……”他安静的抿一口酒,没有持续说下去,清凌凌的眼神冰刀普通划过,那笑意是刀尖上的寒芒,不动声色。
很久以后他终究也笑了笑,传闻中的容颜绝世,现在笑起来竟也不比那萎落的花都雅多少。
他不再看她,眼神却已垂垂沉敛,俄然悄悄拍掌。
“有没有感觉胸闷?”天生带着水汽的迷蒙眼眸望定他,雾气后看不清她眼底实在神情,“有没有感觉丹田刺痛?有没有感觉逆血上涌,正在倒冲着你的气海?”